人類與動物的關係,古今有著天壤之別。過去漫長的歲月裡,人類與動物棲身在資源共享的環境中,因為生存需要,一起勞動、生活在同一個空間,朝夕相處、生死與共,因著共同經歷,形成了一個臍帶相連的生命共同體。於是,人類周圍,直到市中心,擠滿了動物。儘管如此,人獸有別,雖然基督教的原罪之說,在人類同時具有動物性傾向的導向中,掩蓋了人與動物間存在著差異,然而隨著人類操控大自然的能力日益增強,中古時代開始到17世紀,人與動物之間的藩籬就不斷被擴大,期間,笛卡兒提出了影響後世甚鉅的動物機械論,強調人獸本體論之非連續性(ontological discontinuity)。
直到啟蒙時代來臨,起了重要作用,人與動物之間重新接軌,達到前所未有的發展,例如哲學家盧梭(Rousseau)和狄德羅(Diderot)即先後以「動物」賦予「人」嶄新的定義;接下來半個世紀,思想界雖一度瀰漫著懷舊氣氛,人與動物之間的連續性卻不斷被強化,尤其隨著達爾文革命(Darwinian revolution)所帶來的衝擊,緊接而來的遺傳學、近數十年動物行為學,尤其靈長類動物學的研究發現,更加證實了兩個生命體的連續性(continuity)。
如今,這項連續性似乎已被充分認知,然而人們也意識到—至少在西方國家—人與動物原有的傳統關係正瀕臨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動物銷聲匿跡,而人與動物之間反常地出現一種全新、不連續性的關係。動物被隔離於人類視線之外,漸漸遭棄置於密閉空間,而無論是畜牧或野生動物,都不再與人類有親密的互動,儘管寵物「攻佔」了家庭,特別是在法國,但充其量只算得上是沙漠中的一點綠,無法比擬過去動物無所不在的榮景。
失去了動物陪襯的人類,沉浸在只有「人」的世界中,箇中孤寂不單單是形而上的玄想,更是烙印在這個時代的歷史印記!自有人類以來,人首度赤裸裸面對自我。矛盾的是,愈不屬於動物的世界,也將愈不屬於人類,人似乎需要動物才能享有為「人」的完整價值。如果說「人」之所以為人,端看他能否對外敞開自我,那麼人類從動物身上找到的,正是自他定位的最佳平衡。事實上,人與動物的距離感造就了人與自然界另一種隔閡,人與動物的命運環環相扣,一旦失去了動物,人類無法再像往常一樣立足於人世。從此一角度省察,動物與環境倫理非但不是相互抗衡,而是相生相連。
關鍵字:動物與人類的關係、動物倫理、環境倫理、生態、盧梭、狄德羅、孔狄亞克、海德格爾、德里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