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團的慈悲，建立在「維護紀律」

臉書留言錄（之一一九四）

113.8.18

　　本日，安居圓滿，住眾舉行自恣羯磨。由住持心皓法師擔任羯磨主（即會議主席）。
　　安居眾自恣完畢，心皓法師請我為大家說法，我於是向大衆解說自恣羯磨的原理，並說明：自恣羯磨與每半月舉行的布薩羯磨有何不同，何以不同。
　　在此僅針對「自恣羯磨」的原理稍作解釋：

　　自，即每個當事人自己。恣：恣意，也就是任由。羯磨，全名僧羯磨（Sangha Karma），指僧團會議。
　　自恣羯磨，指每位與會的安居人，都有義務輪流上前，向羯磨主自陳：自己願意任由羯磨主跟其他安居眾，就著眼見、耳聞或合理懷疑的（自己的）過失，對羯磨主（即會議主席）提出檢舉。
　　也就是說，大衆有義務公開舉罪（檢舉過失）。無論這項過失是檢舉人親見，耳聞，或雖未親見、耳聞，卻合理懷疑其犯過，檢舉人都可予以舉罪，而非包庇當事人。
　　包庇，在律典中名為「覆藏」，包庇者很有可能是自認為對當事人「情義相挺」，或自以為「給當事人保留顏面」，或是不願得罪當事人。殊不知這樣一來，反倒讓當事人失去了即時懺悔，改過自新的機會，又很有可能讓僧團藏污納垢，毀損了僧團的公信力。
　　一經舉罪，就進入「滅諍」程序。這時羯磨主必須依「七滅諍法」的程序正義，嚴予審查。
　　倘若查明其過失屬實，當事人必須如法懺悔，羯磨主再衡量犯過重輕與悔改誠意的程度，對犯過者給予合法的懲誡。
　　一般而言，輕微過失懺悔即可；嚴重過失，就需判其在一定時日以內，褫奪在僧團中享有的權利，並於這段時日為道場服勞役。
　　若是當事人明知有罪，卻覆藏過失，那麼，每覆藏一天，就要加罰一天的褫奪公權與勞役。

　　寫到這裡，忽然想起最近處理的一件諍事。

　　有一位女士，前來參加性別友善自在營，事後告訴我：參加營隊的一位高博士告訴她：營隊中有一對gay在亂搞。但她為我「留面子」，不會說出去。
　　我立刻嚴詞告知：
　　「營隊期間，所有學員都住團體房，每房8人，尊悔樓地下室大通舖，甚至住了10多個人。
　　「我真搞不懂，他們2人怎麼亂搞法！難道你認為，這兩位gay在另6人乃至10多人面前直接亂搞？拜託，頭腦清楚一點，也會知道這是天方夜譚！……不是他們不想亂搞，而是我們的空間設計，讓他們沒有亂搞的機會。
　　「但請放心，既然妳講得煞有其事，我改天會直接問高博士（我們目前依然保持互聯），到底是哪兩位，他們在哪個房間亂搞。若查明屬實，未來本院的任何活動，這兩人永不錄用。
　　「判人死刑也要給人申辯機會，而不是聽一句A告訴B，B再轉告我的話，我就直接判人死刑。所以我不需要妳給我『面子』，弘誓絕不容許任何人（包括我自己）為了『面子』而藏垢納污！
　　「學院一切都很透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若是輕微過失，犯錯者一律依照佛制給予懺悔機會。若犯重戒，則一律逐出道場。只要一切透明化公正處理，信眾都能接受，這兩個gay也不例外。處理完，我們會讓信眾知道，而非為了『面子』而不敢讓信眾知道。我不把『面子』看得重要，卻要求公平、公正、公開處理任何犯戒或犯規之事。信眾佩服的就是我們光明磊落的處理風格，而不是虛幻的『零缺點』。
　　「因此，以後請不要再跟我講看我的『面子』之類的話。我不但不領情，反而覺得很噁心，彷彿為了我的『面子』，什麼狗屁倒灶的事，妳都會幫我掩蓋下去，而不讓它見光。這種思維模式，讓有道德潔癖的我，混身都不舒服。妳要給我的，至少得是我樂意接納的，否則硬塞給我這種令我反胃的禮物，那只是妳一廂情願而已！」

　　她趕緊解釋，說不是2人，她所寫的「一對」，其實是「一堆」。但她繼續說：
　　「我始終都給我尊敬的多年好友昭慧法師一個做為朋友，該給朋友的面子。我明知弘誓營隊收了一些網上抓來的莫名奇妙的gay，晚上在亂搞。但我僅僅只告訴昭慧法師此事，就是那天高老師暗示的事。
　　「我也僅僅只是在心宇法師問到下屆性別友善營該在何時舉辦時，我提了史老師的建議：提早半年，發公文至全國大專院校的宗教系所，包括體制外的基督教會學校。我沒有明言，這樣可避免再由gay在網上招來一對來路不明的gay。……有鑒於此，史老師說：若是發公文至全國大專院校的宗教系所來招募營隊成員，而非藉由一堆gay在網上拉人，這才能避免今年弘誓性別友善營，晚上宿舍內亂七八糟的事情。
　　「昭慧法師，當然，以上高老師身歷其中，他的小小暗示，我也只告訴弘誓的您，我沒告訴弘誓的其他任何人。吳老師說：哇！這傳出去，很難聽！以後弘誓不僅再也拿不到內政部的補助了，弘誓的信徒們也不會再捐款了！這是寺院內的scandal！昭慧法師是妳的好朋友，妳千萬別把此事傳出去，要給昭慧法師面子喔！
　　「我告訴吳老師：廢話，當然，我一定會給昭慧法師面子！昭慧法師不僅是我的好友，她也對我很好。」

　　我見其來訊，立刻嚴厲指責：
　　「妳怎麼會讓吳老師產生這種觀感的？我太詫異了！妳的言語帶著太多讓人想入非非的陷阱。因此我拒絕這種見不得光的『面子』，一定會徹查到底。」
　　「今年一開始就公告，不得在道場內有任何親密動作，這是公開宣告。如有人違規，我們當然要立即驅趕出去。無論是不是gay都不例外。男女、女女之間也通通不可以，此事沒商量餘地！
　　「至於明年，我自會處理，不勞妳操心！」

　　她依然強調：
　　「嗯，所以，史老師建議提早半年以公文發函至各大專院校招募學員，而非像這次，由gay在social media拉人，且寫包吃包住。這樣才能有比較好的學員品質。」

　　我再度嚴厲指責：
　　「同性戀與異性戀都有潔身自愛的，也有胡搞濫交的。你如何證明異性戀者進來就不會亂搞？
　　「我畢生最厭惡歧視，包括任何一種歧視。
　　「請妳留點口德，立刻停止這類對同志語帶歧視的話語，否則我立刻與妳斷交！」

　　見她依舊呶呶不休，我只好直接封鎖了她，以表斷交。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與朋友斷交。斷交，不是瞋惱她的無中生有，而是對她毀謗同志的言行，聊資薄懲。

　　以此案例說明，僧團的慈悲，正是建立在「維護紀律」，而非文過飾非，更不准其他住眾自以為愛護當事人而包庇其過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