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著象鼻子的大老鼠

臉書留言錄（之一○八○）

112.7.30

　　容師父今天中午與幾位同學一同出門應供。下午竟非常貼心地在傳聞法師陪同下，把受施的鳳梨乾果拿來書房給我。

　　看她穿著長衫顯得飄逸，不禁讚歎一番。她欣然坐到沙發上，看來一時半刻也沒想離開。我於是放下案頭工作，起身幫她拍了張美美的相片，並給她泡一杯熱巧克力，算是對她「瘦身成功」的一番犒勞。

　　傍晚時分，修潤書稿到一段落，下樓至庭院經行。見傳聞法師（照片二右）與耀仁師父（照片二左）陪著容師父經行，遂請三人稍稍止步，為她們拍了張照片。

　　這兩位同參道友，算是容師父生命中的貴人，對她呵護有加——一一叮嚀她洗漱穿戴，陪同她經行健身，帶領她出坡作務……。她們對她的疼惜，遠甚過我這個親姐姐。

　　自民國70年發病至榮總就診以來，容師父服用精神藥物將近30年。這些藥物最糟糕的副作用就是，讓容師父隨時都處在極度焦渴狀態，喝水是用一加侖大壺，直接從瓶口倒入嘴裡，狂咽不休，讓人看了既心疼，又心驚！

　　到斷藥前一年，她食量大增，飢不擇食，狼吞虎嚥。這麼折騰下來，原本清瘦可愛的容師父，不但嚴重水腫，而且逐漸發胖。

　　怕她這樣下去，身形會面目全非，讓她心情更形沮喪，落入惡性循環的無底洞，因此民國98年底，在性廣法師建議下，我下了很大的決心，讓她配合身念處修學善巧，同步予以斷藥。最初五年之艱辛困窘，實不足為外人道。

　　感恩全體住眾對她不離不棄，造次顛沛，一路相伴，近幾年容師父已漸入佳境，幻聽都連帶減少。

　　近兩年更蒙受廖閱鵬老師的慈悲垂護，善巧導引，讓她逐漸擺脫了許多過往在幻聽指揮下被制約的慣性行為（例如：任何時候都三緘其口，絕不說話），其面容也益形熙怡。與人互動雖依然少言少語，但神情十分愉悅。大家都看得到她又一次的蛻變，對廖老師佩服不已。

　　到如今，藥物的殘餘量逐年減少，吃喝量因此也逐年降低。即便如此，她見到食物仍無法自控，管它是「有主物」還是「無主物」，她時常搞「偷襲」，取來就吃。我常笑她是「長著象鼻子的大老鼠」。長期服用精神藥物，動作較為遲緩，但她取用食物，可絕對是眼明手快！好在有傳聞法師與耀仁師父盯著，對她的到手食物，要麼快手奪回，要麼限量供應。有時食物已經落肚，則要求她繳納罰款。

　　為了控制她的體重，自去年6月26日起，在營養專家鄭亦茹老師的慈悲指導下，學眾技巧性地協助她減少澱粉攝取量，如此貫徹60天下來，她竟順利瘦身12公斤。其中最大的瘦身功臣，就是對她的食量嚴加控管的傳聞法師。

　　執事們不得不將大寮與庫房鎖緊，以免她的「瘦身」破功。即便如此，她依然時常「逆襲」成功。常住食物藏得再穩妥，她都有辦法挖出來祭五臟廟。讓我們啼笑皆非。

　　可能是極餓使然，有兩次，她連佛前供果，也趁人不備，取下來大快朵頤。為此我們向她祭以罰款，她也會主動報出罰款數額，而且一報就是300元。300元，可是整月單錢的五分之一！這表示她非常清楚自己在「做壞事」，所以心甘情願認罰。

　　例如，7月17日晚上，我行到她的寮房門口，見她一顆芒果在手，樂滋滋地啃著。不知芒果從何而來，我連忙找來聞師父協助盤問。聞師父說：「明天是農曆初一，中午上供。可能是香燈將供果預先擺放在供桌上，被容師父取來偷吃！」

　　我一聽，簡直是氣炸了，一邊呵斥，一邊帶她到放有供果的無諍講堂與齋堂，盤問她是從哪裡取得這顆芒果，好請香燈補放回去。

　　她老實地指指齋堂供桌，於是我罰她到齋堂，在佛陀聖像前如是自白：「弟子紹容，偷吃佛前供的一顆芒果，今向佛陀求哀懺悔！」然後要她自行報繳罰款。她大方地認罰300元！

　　思覺失調症，是容師父一輩子最深切的痛苦，如今她終於擺脫藥物與幻聽的牽制，偶爾這般脫序，面對我們的幽默處分，她還會報以偷笑，讓我充分懷疑：她這是故意對我們惡作劇。

　　如今的容師父已過耳順之年，身形回歸飄逸，神情怡然自得。除了默爾不言與飢不擇食的小困擾，其他並無大恙。

　　我常提醒她：「妳是最幸福的孩子，一定要時時抱持感恩之心！有正念佛法的高明指引，有師友同道的慈心呵護，此生妳應已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