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悼蔣平權大姊
釋昭慧
臉書留言錄(之八五 八)
110.1.8
上一年(109年)的最後一天(12月31日),中午,獎學金同學會廖宏彬學長(在雲林懸壺的廖鴻彬醫師)來電告知:我們敬愛的蔣平權大姊已於日前過世,將於本(1月8)日舉行追思彌撒。想到蔣大姊已高齡九十二歲,此時榮歸主懷,應已了無遺憾,因此立即將彌撒時段排入行程,想親自送蔣大姊最後一程。
與蔣大姊是在高中時代受贈「天主教樹德獎學金」而結下的緣份。樹德獎學金會的發起人是朱勵德神父。朱神父於民國五十年代,帶領著聖母會中一群初出社會的天主教知識青年,做避靜、望彌撒,研讀聖經,專題研討。這群毫無經濟基礎的青年,以服務社會的熱忱,成立獎學金會,輔助清寒優秀的高中學生安心就學。朱神父的親友故舊熱心贊助部分基金,青年會友也於公餘以義賣、譯書、加班等方式籌措基金。由於這筆獎學金得來不易,也讓受獎同學格外銘念在心!(這段歷史,可參見鄭兆沅:〈如沐春風一我所認識的朱勵德神父〉,http://www.catholic.org.tw/ccsc/book/ind6209.htm)
朱神父一家三兄弟都是耶穌會神父,當時為了紀念在中國受到宗教迫害而服刑在獄的朱樹德神父(1913年12月21日-1983年12月28日),而將這項獎學金命名為「樹德獎學金」。其後朱神父另有使命,樹德獎學金會改由他們的指導司鐸袁國慰神父主持。
他們從台北市 5 所高中(建中、附中、成功、北一女、中山女中)裡,找經濟上需要幫忙的新生,一經選定,就給予三年的獎學金(全部學雜費及少量的零用錢),每學期發五千元(這在當時是一筆很大的數目),而且不必每年申請,直到高中畢業。每位學生都有位會員擔任大哥哥或大姊姊,負聯絡與輔導之職。
這項獎學金總共舉辦了18屆,獲頒學生共計72名,每一屆大約有3-5名學生獲獎。而我是第六屆學生,在民國61-64年,就讀中山女高三年期間,樹德獎學金讓我獲得很大的經濟助益,並且因此而讓我與天主教,結下了無比深厚的善緣。而我雖因服膺佛法而入於佛門,但總是覺得:神父們所自然流露的,溫文爾雅且慈愛盈滿的氣質,很少比丘可以契及。
而我的直屬大姊姊,就是蔣平權女士。當年她是水資局的公務員,住在師大斜對面的青田街。對每一位她所帶領的小妹,她都愛護備至。直到小妹們上大學、畢業、成家立業(乃至出家),她都持續慈愛關切。
猶記得在我初出家時,作為虔誠的天主教友,她不但不以為忤,還給予深切祝福,並與陳大哥(她的先生)邀陳寬薇大姊作陪,請我在和平素食餐廳,用了一頓豐富的素齋。
2014年12月21日 ,在蔣大姊的大力促成下,曾於台北市喜來登飯店舉行「天主教樹德獎學金」同學會,出席這項同學會的同學共有19人。回來我於臉書貼上當日與蔣大姊的合照,還寫了一篇貼文:〈雪中送炭的甚深情義--天主教樹德獎學金同學會抒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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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清晨從玄奘大學出門發,驅車前往台北市聖家堂,擬參加蔣平權大姊的追思彌撒。
衛星導航顯示:從玄大到聖家堂約1小時5分,而追思彌撒將於9點開始,為了預留塞車時間,特於7時左右就出門了。原以為時間留得很寬裕,到台北應是綽綽有餘,萬萬沒想到,從景觀大道一上到三號高速公路,就遇到大塞車。從電子看板來看路況,中山高應有很長路段的大塞車,於是趕緊決定:不轉中山高,繼續在三高奔馳。
到了大溪路段,車流量漸多,只好打開手機看導航,發現這裡到聖家堂竟然還需一個半小時。再查看衛星圖,原來進入新北市後的整個三高路段,都在大塞車中,而依據衛星導航所估計的耗時數字,那是隨時會隨著路況而調整的。顯然這樣下去,我鐵定得遲到。
為了避免在天主教神聖的彌撒場合遲到,趕緊依衛星導航的指示,從大溪交流道下三高,轉66號快速道路,擬從這條路轉入中山高,看能否準時到達。
原先在66道路快意奔馳時,還感覺自己作了對的決定,未料離中山高約4公里左右,不但開始大塞車,還誇張到處於「動彈不得」的窘境。這短短的4公里走走停停,至少花了半小時。而從新竹至平鎮匝道,竟已整整塞了兩個半小時。這真是前所未有的恐怖經驗。
不禁自省:當時決定從三高轉入66號快速道路,這真是個重大錯誤。三高即使大塞車,頂多不克全程參與追思彌撒,頂多是面對遲到的尷尬,如今為了不想遲到而改道,在66號公路上,還沒轉到中山高,就已過了9點半。眼看不但無法參加彌撒,連趕到聖家堂瞻禮蔣大姊最後一面都已來不及了。
只好在動彈不得的空檔,致電廖宏彬學長,並寫封短信給聖家堂鍾丁科秘書,講述目前進退維谷的窘境。想到鍾秘書此時未必收信,怕有負饒志成神父與他的期待,因此又趕緊上網查聖家堂電話號碼,連打兩通電話給聖家堂,請接電話的教友,無論如何要將我目前的狀況轉知饒神父與鍾秘書。
好不容易上到中山高,這裡依然是大塞車。而且原本評估:油量還剩一格有餘,應足夠從新竹開到台北,為了趕路,打算回程再於聖家堂附近找加油站。未料汽車在高速公路這麼走走停停,而且時常空轉,如是長達兩個小時後,這回連顯示汽油量的儀錶板都快見底了!只好從平鎮交流道下高速公路,緩緩地開到路旁加油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在平面道路上,汽車依然大排長龍,開車在這長長的車陣中,也依然是動彈不得。加完油一看,竟然已接近上午10時,彌撒肯定已結束了。只好停在路邊,打給聖家堂第二通電話,向對方索取了鍾秘書的手機號碼,發訊息請問接下來蔣大姊的發葬時段,看是否能直接趕去墓地。然而鍾秘書可能還在彌撒場中指揮調度,未能看手機,也不可能立即回電或回訊。愣在路邊良久,不知道接下來能做什麼,只好先從中壢返回觀音,回弘誓用個午餐。
午後終於接通鍾秘書的電話,他說,彌撒完就已直接到大直墓園下葬了。我問他:還有其他追思的聚會嗎?鍾秘書說,一些教友還會到蔣大姊家聚會、誦經。我遂請他無論如何告知他們聚會誦經的時段,我會盡量排除其他行程,趕到蔣大姊家聆聽教友們的誦念,並致上懇切的祝福。
坐在電腦桌前,把上午這場向所未遇的塞車情況寫下,並找了一張六年前(民國103年12月21日)於台北市喜來登飯店舉行「天主教樹德獎學金」同學會時,與蔣大姊合照的相片。那一年蔣大姊高齡八六,滿頭銀髮的她,容顏十分莊嚴,眼神與嘴角淡淡地流洩著寧靜、喜悅與慈藹的光芒。我送了一本與古倫神父合著的《你信什麼》中譯本給大姊。今天既然錯過了追思彌撒,但我依然繫念於慈愛的蔣大姊,於是在臉書上撰文並貼上照片,聊表小妹的無限感恩與無盡思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