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宗教研究學者共識研討會」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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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昭慧
104.5.12
昨(5月11)日,台灣宗教學會於政大舉行「宗教研究學者共識研討會」。
104.5.11 昭慧法師代表玄奘大學宗教學系,前往政治大學參加「宗教研究學者共識研討會」。
「宗教學門」在科技部隸屬「哲學學門」。今天的第一場研討會,邀請哲學學門召集人謝世民教授演講申請科技部研究計畫案。
與謝教授有好些年同在台灣哲學學會共事,老朋友數年不見,感覺份外親切!在茶敘時段,於走廊碰面時,他對我在風暴圈的近況,關懷之情溢於言表。為了不要讓他擔心,我真誠告知:「我的問題是公務繁重,那些風暴反倒是小事!」
我代表玄大宗教學系於「提升研究能量座談座談會」上,談述系上之研究主軸(應用倫理、印順學與玄奘學),「大手攜小手」科技部整合型研究計畫策略,以及教學型研究升等政策未來可以預見的研究進展:以教學內涵、教學場域或教材為研究對象。至於《玄奘佛學研究》尚未列入THCI Core,我認為它的表現還差強人意,畢竟宗教學門的學報,被列入THCI Core的也只有兩種。
另亦談及宗教學門得天獨厚的「跨領域」特色,例如:本系專任老師有宗教學專長4人(其中兼有社會學專長的有2人)、哲學專長1人、倫理學專長1人、文學專長1人(史學專長的黃老師剛退休),佛學專長2人、儒道專長1人、道教專長1人,這些老師的組合,本身就容易進行跨領域研究。而我在社科院主其事後,發現:法律、心理、社會學門的老師人才濟濟,感覺宗教學門與這些學門可以共同組合的跨領域研究,其範圍就更加寬廣了。
久違的佛教史學家周伯戡教授來到現場並全程聆聽。他提到:研修學院是seminary,與學術性的department不同,擔心:研修學院的研究,將與學術研究有所差距。
這倒也是事實,我最近指導一篇研究「占星學」的碩士論文,在數個月前,仔細建議他修改章節結構時,我自認這樣的結構應已四平八穩,綱舉目張,接下來的寫作應該不會有方向上的偏差了,不料這兩天一看內文,還真嚇了一跳。原來在敘述「研究方法」時,他竟然寫了一連串「占星學」產出(亦即:證成「占星學」有效)的方法,而非他這部碩士論文產出的方法。這已是以「占星學」信徒心態,而非以「準學者」的角色,來進行占星學的學習(而非占星學的研究)。這種情況,在起步研究宗教的學生中很常見到,必須由指導教授細心加以矯正。
好在如今一些佛學院與神學院,許多老師都受過學術訓練,他們應能區別學者與信徒的角色,學術與信仰的功能。就像座談會照片(道興法師攝)中,坐在我右邊的那位學者,法鼓大學鄧偉仁教授,是哈佛大學宗教學博士,因此雖然身處seminary,但學術研究還是非常嚴謹而傑出的。
我自己雖是一介以佛法修持身心的佛弟子,但是在作佛教議題研究時,還是必須出乎其外,而不能掺入「護教」感情。例如:對於佛教內部性別歧視的嚴重問題,我批判起來是概不手軟的,絕對不容「家醜不可外揚」的心態作梗。其實,這又何嘗不是佛法的「無我」訓練呢?
但是,那就叫作「價值中立」嗎?當然不是。人類早已在社會化過程中,進行著價值認同與價值抉擇,學者也是人,當然並不例外。只是outsider的學術訓練,會讓我們在「表述」宗教現象的過程中,儘量圈限在事實陳述,嚴謹地避免價值判斷。
然而倫理學訓練的本身,就已注入了體系龐大的價值哲學,哪有可能迴避價值判斷呢?因此我不免自省:將「性別平等」的價值,置於「聖典權威」的價值之上,本身就是一種強烈的價值判斷。也因此,這種價值取向,當然還是會觸怒一些崇尚「聖典權威」的信徒。
令人感傷的,是輔大宗教學博士道興法師的提問。她提到:本土宗教學博士的出路有限,職位甚少,很難爭取到公部門的研究補助,讀完博士也不知前景何在。這正是新一代青年從高學歷的幻夢中清醒過來的最大原因。尤其是文史哲學門,研究時間較長,好不容易拿到博士學位,往往已邁入中年,而職業欄還一向空著。若爭取不到教學或研究職位,往往就得賦閒在家。
政大宗教所所長蔡彥仁教授奮鬥的目標是:希望在科技部的學門分類中,宗教學門能獨立於哲學學門之外。他認為:在台灣,研究宗教的老師並不少,但往往在申請計畫時,散布在文、史、哲、人類學、社會學等諸學門中,因此鼓勵研究宗教的老師,在提交科技部計畫時,都勾選宗教學門。這樣,計畫的量倘能衝上60-70篇,那麼宗教學門的獨立可期。
我當場還真不好意思向蔡所長招認:自己就是個沒填宗教學門的人。去年底提交的整合型計畫,原擬勾選「宗教學門」,但想來想去,還是勾選了「性別學門」。原因無他,該計畫研究的是「多元性別」議題,我得顧慮的是:萬一審查委員是「宗教學門」中,立場傾向反同的局內人(inner),而非價值中立的局外人( outsider),這部計畫可就會死得很慘!為了降低風險,我當然還是勾選了「性別學門」。
但是無論如何,還是由衷感佩蔡所長的宏願,並祝願他成功開創「宗教學門」在科技部的獨立新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