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學院禪七
周玉蓮
為何要長途跋涉遠赴台灣求法？因為善知識難求！七月三十一日至八月六日，台灣佛教弘誓學院舉辦暑期禪七共修，主七法師正是學院的院長──性廣法師；她是一位我仰慕已久的禪師，我和湯偉平師兄一起前往參與。在禪修開始時，老師說會教授幾個重要的禪修功課，雖粗略但概全，俾能藉此掌握全體佛法的精髓，對戒定慧三學，重要的法義和禪修的所緣與技巧，有正確的認知，讓學員認清大目標，雖然並不深入，但都能掌握大方向。當中包括五蓋、四念處、四正斷、四神足、五根、五力、七覺支和八正道，還有「四界分別觀」的方法。從觀身的因緣生、非常我的起步，進修觀受、心、法，所有諸法，皆是如此，以徹底斬斷無明生死的根本──我執，透過實際的修持，了解法義所陳述的各種修行特性和要領。
每天清晨四時起床，四時半準時進堂坐第一枝香，一枝香為一小時，每天八枝香，每枝香中間有二十分鐘的經行和小參。第一枝香結束後的三十分鐘是老師吟誦「鐘聲偈」，及幾段與禪修進度有關的經文並略作解釋，好讓我們知道在禪七期間所學法門的經典所在，直接聽聞經典中的佛陀教誨，有一種親嚐原味似的親切與感動。很有意義的「梵唄」，老師每天都呼唱，鐘聲偈全文是：「鐘聲傳三千界內，佛法揚萬億國中；功勳祈世界和平，利益報檀那厚德」，十分動聽。完結後便吃早餐，早餐後要出坡。
每天的第二枝香後，以十分鐘的時間在三寶前攝心求受八關齋，戒體是一日一夜。老師說在禪堂中看盡眾生百態，有的人一碰到困難，會有不耐煩、焦慮、沮喪的反應，退縮罷道，或導致精神異常。禪修怎麼會弄到精神異常呢？所以，學院非常留意塑造一個安全的修道環境，儘量將必要的技巧與重點講解清楚，只重視遠離貪瞋癡的修道目的，並不強調短期間定慧能力的進展與境界的獲得。
一天共修的最後時段是大眾聞法的時間──晚間大堂開示，闡明定慧正確知見與重要止觀要領，並點出學人簡別種種錯謬之修行觀念與心態。依於正知而有正行，讓學員能夠正確地趣向於聖道。因此，禪修期間有一對一的個別小參，針對個人的需要，向老師直接提問或討論。主要教導「安般念」修學方法、禪坐姿勢、禪修所緣、修學重點。老師說：「對正肚臍後面那節脊骨有一個小孔，把腰骨向前推，使我們較不容易疲倦，所以，不妨把腰骨挺直。」
培養定力方面有三十七道品中的四念處，其中「觀身如身念處」，《成佛之道》云：「惑業由分別，分別由於心，心復依於身，是故先觀身。」息屬於身，故觀息也是觀身的一個所緣，觀察一切法的自相和共相，進而破除我執，故佛陀對此禪境的定力十分讚歎。老師經常提醒大家，修行是訓練自己從遠離貪瞋癡到斷除貪瞋癡的過程，亦以誦唸經文來提醒我們，在解說時也儘量按照經義，不摻雜個人意見，希望能將佛陀的教法如實地傳授給學人。
某天早上老師如常吟誦《雜阿含經》的經文，內容大概是這樣：有三種受——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應當善觀諸受。如是聖弟子，觸覺在緣念色身的苦、樂、捨受時，內心並不會生起貪瞋癡的煩惱。修行的要領是，大家在觀察身受的過程中，若有苦受生起，就依之而正觀於苦受，並且提醒自己不要與瞋心相應，並如實了知它的集、滅、味、患、離，其他二受，亦復如是正觀修習，至究竟斷除煩惱，這是佛陀對觀受如受的開示。如果眾生不醒悟、不修行，就如身中兩支毒箭，一、身受，二、心受。因過去業行所召感的異熟果報體，從身體而來的痛苦是無可避免的，但是，觸覺在緣念色身的苦受時，要學習多聞聖弟子，在覺知苦受的整個過程中，並不會產生憂悲、嗟嘆、啼哭、怨天尤人等心態，他們只是身罹苦患，卻能心不生憂惱。佛陀比喻：就好像有人被一支毒箭射中，但不再受第二支毒箭一樣。
我終於明白，原來禪修並不只是數息或呆坐，在定力有進展時就要觀四大的相狀特性，這雖是初階的所緣，但內容蘊含著豐富的內涵和意義，平常我們以想像的方式理解它，根本不知道它的特相、性質、現起和作用為何。依安般念轉為觀慧時，就必須注意息的「自相」──即觀察其長短、冷熱、前後變化等，與「共相」──即無常、苦、空、無我。當我們做這樣的分別、思維、簡擇時，就是以安般念為所緣，開始從修定轉為修學觀慧，也就是先定後慧的次第。
經過幾天的密集訓練和努力，雖是有點吃苦的感覺，可是大家都有所進展，有所體會，大多數在定中照見光明，出現彩光，興奮地告知老師，老師說：「你們小小的定力，已經見光，可想而知佛陀的光照遍大地啊！」
在禪修期間，我有另一方面的意外體會，是自我幻執的相狀現起。話說第四天早上進堂念息，念呀念，忽然有一陣濃烈的香味撲鼻，是我生平最討厭的香水味，很難聞不好受，心想，不可能是天香吧，如此刺鼻，可能有義工塗香水，啊！怎麼好分鐘還不走開？終於偷偷地睜開半隻眼睛看一看，人是没有的，香味也登時没有了。有人說，禪坐期間可能會有魔鬼打擾，其實是我自己的心魔作祟，煩惱相應習氣現前。一分鐘的濃烈香味是何等的真實，對照我們日常眼睛所見的，心裡所認知的也是何等的真實，原來是聖者所指的，眾生不如實知，無明所執的所謂「真實」。
印公在《成佛之道》第五章講到佛說二諦的其中一段：「眾生一向在俗諦的心境中，現現實實，無可懷疑，也無可逃避。但這現實的，公認的，就是究竟的真相嗎？不是的，在佛的正覺中，知道眾生所經驗的世間真實，是浮虛不實的；是由種種因緣而現為如此，並非一一法是真實有的存在。當人們以為眼見的一切，身邊的人和事確實是如此這樣的，這點並不能體見世間的真相；反而顯出了人人有愚蒙的障礙，定要破除這迷謬的錯誤。」
弘誓網址寫道：「學院禪七建構在學理與論義禪法的同時，並能教觀等持、解行並重。不是隨機散說，而是有層級、有次第的解行導引。基本法義講解戒、定、慧三學與三十七道品的意義，及其在實修中的應用，禪法實修方面，教導安般念、四界分別觀與慈心禪等重要行門之特性與修行要領。在止觀知見中分析定、慧二學的特性，糾正錯誤的修行心態等；並藉由禪修所緣轉向的教學法，引領學人分辨『緣念眾生苦』之大乘不共禪觀要義，以體會菩薩大悲大願的德行。法師亦依學員實修之身心狀況，在小參時學員所提出的疑難，做些具體的修行建議與重點提醒。欲嘗禪觀法門之清涼法味者，歡迎參加本次專精禪思之結期共修。」我看到老師的講話，使我生起求法的願力。「人空、我空、法空、空空」這些法相我早已認識並知其內容，原來這只是我在語言文字裡打轉的概念，經過實修之後才知道語言文字是戲論的意義，得益不淺，法喜充滿。
──原刊於2011年第4季《妙華會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