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公上人九秩晉三嵩壽感言

釋昭慧

仁者嵩壽，先知孤寂

　　農曆三月十二日，是上印下順導師九秩晉三嵩壽佳期。凡我領受長老法乳

        深恩之弟子門生或私淑艾者，都不禁馨香祝禱，祈老人久住世間，法輪長轉！

　　印老人在佛教思想史上的開拓，是前所未有的，這已是佛教界與學界的定論。他以「本質的佛法」與「流變中的佛法」為研究主軸，其結論幾乎推翻了所有傳統佛教（包括漢傳、南傳與藏傳）的偏執，但也不以任何承傳與宗派自居，而公允地肯定了各種思想與行門的相對歷史意義。

　　思想卓絕，也就命定了「高處不勝寒」，所以他不但受質疑於自己所尊敬的老師（太虛大師），更受抵制於同時代的佛教界。歷史證明：先知很難不被誤解於當世。所以老人的孤寂，彷彿也是「先知的宿命」吧！

前人播種，後人豐收

　　差堪告慰於老人者，雖然「至德難為繼」，但是，近三十年來，他的思想已被廣大的華人佛教徒研究奉行，部分並已被傳譯為英、日文版，蜚聲國際。他所提倡的，具足菩提願、大悲心與法空慧的「人間佛教」，雖然難免被附庸風雅，錯解誤用，但是無可否認的：台灣佛教近年的疾速復興，也與佛弟子們走出山林佛教，走入廣大社會，展現欣欣向榮的氣象，積極勇健地實踐「人間佛教」有絕大關係。大概是悲心有餘，空慧不足，所以許多以「人間佛教」為實踐目標的團體，所行已然變調，甚至日趨俗化，但可以肯定的是：「人菩薩行」不祇是大乘經中的高遠理想，那是一條可以走得下去的漫漫長路！而印老人所抉擇的大乘精義，就是菩薩行旅中，令吾人不致歧路亡羊的指針。

心靈自由，海闊天空

　　有人以其內部刊物自吹自擂，指稱導師思想「困境」云云，許多人向筆者反映，認為應予嚴詞駁斥，我的看法是：那種夜郎自大的吹噓，充其實也不過是「歷史的泡沫」，理它，豈不是抬舉了它嗎？更何況，此君寫作經常是夾纏不清，又臭又長，學術價值既然不高，放他一馬算了。

　　此君識淺，見印公之門人及私淑艾，多行世間十善或是學南傳禪法，就以為那是印公思想的「困境」使然，其實，正因為印老人有「學尚自由，不強人以從己」的心胸，使得從學者以一切善法為師，所以心靈海闊天空，在我看來，那正是老人「緣起」智慧的多面向之展現而已。

　　以弘誓師生為例：性廣法師去年到緬甸帕奧學習南傳禪法歸來，更是對老人著作在止觀方面的重點提撕，讚不絕口，而且因學禪觀而有了行菩薩道時「依住堪能性，能成所作事」（成佛之道偈頌）的信心。筆者近年也略學南傳禪法，但護法護生的實踐，及以佛法知見回應世間之言論，業已受到社會與教界之肯定，其源頭活水還不都是印老人的深廣智慧？吾人何嘗因為是印老人之門生而走入「困境」？反而在學印公思想之後，眼界大為開闊，不再拘於傳承家法，一切善法皆成學道資糧；這種能耐的培養，才是印公智慧的精華所在呢！

應當感恩幕後英雄

　　大家都知道要感恩印公導師，卻鮮少想到要感恩一群默默而無微不至地照料印老人的人——明聖、慧琛、慧璨、達聞、如淨、達貞……等諸位師父。其實，公平而言，倘若無有華雨精舍眾師父的辛苦照料，以印老人孱弱的身軀，又如何可能住世至今，嘉惠佛子？

　　要感恩的不祇這些，吾人從印公著作中採擷智慧果實的同時，不宜忘懷：當年印老人著作的出版，幕後功臣正是性瀅、慧潤、依道、心如等諸尼法師。還有，本年度老人壽誕之期，老人全部著作之光碟正式發行。此一光碟的出版，是佛教文化史上的大事！同樣的，光碟的出版，是一件浩大工程，幕後有妙雲蘭若的慧理法師指導，德智法師主事，蘭若諸尼眾用了四年光陰逐字鍵入，一群隱名佛弟子（乃至基督徒）共同合作於軟體設計、光碟畫面設計等諸事宜。一片光碟在手，攜帶查索都方便許多，在享受這莫大的方便之時，請讀者別忘了常懷感恩！

如優曇華，難遭難遇

　　還有一點忠告：光碟之出，若只存諸網站，那也不過是資料（data）而已；若只因論著之需而作查索，那也只不過是資訊（information）而已；若只為佛學程度之提昇而閱讀，那也只不過是增廣知識（knowledge）而已；印公著作之精華在於智慧（wisdom），須於懇切認真逐句研磨中始能得之！讀者宜視為瑰寶，並珍惜大思想家之不世出，如優曇華之難遭難遇，切莫因資料之易取，資訊之易索，知識之易得，而生起輕忽之心。否則縱使光碟在手，印公智慧對你而言，還是會「遠在天邊」的！

　　八七、四、一　於雙林寺，時禁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