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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瑩長老尼自述與開示節錄

何翠萍輯錄

一、 自述

  一九一九年,慧瑩出生於順德農村。少年時期,學習中國佛教,主要是真常唯心思想及一般佛教的禮規儀式。

一九四六年初,有緣親近遠參老法師,學習三論及法華,耳目一新,深心佩服!但覺得遠公作風,似乎方便不足,難以弘揚。

後聞印順導師著作,覺得其思想言論,有可貫通之處。而印公的思想立論,都依據歷史發展,所發表的文字,皆有根據,能契理又契機,容易令人心悅誠服。我就覺得必需依此路線去尋求研學,才能打通困難。

由於自己決意把身心奉獻三寶,乃於一九五九年秋,在臺灣新竹,禮請印順導師為我的剃度恩師。我以破釜沉舟的精神,不顧一切,投入於佛法大海。

一九六八年春,在香港應遠公一班老弟子之請,常在妙寶經室(今之妙華佛學會)弘揚般若及法華等經論,迄今已歷三十餘年矣。
       
                                      二○○○年十一月慧瑩述

(本篇自述由慧瑩法師親自撰寫,從未發表過。)


二、 出家須知

  今年台灣為印順導師百歲祝壽,非常隆重,我雖然身體不好,也有參加。女眾佛學院的同學相聚壹同寺用齋,因為我在第一屆女眾佛學院做過管理學生的工作,她們稱呼我為監學法師,所以,她們請我在飯席上為大家說幾句。於是,我引用印順導師的幾句格言,請大家與我一齊發願:「淨心第一,利他為上。」「真正的修行,應該是無限的奉獻﹗」「願生生世世,在這苦難的人間,為人間正覺之音而獻身﹗」

當時我們用這個願力來為印順導師祝壽,現在我引這幾句來慶祝佛誕,也是非常有意義的。印順導師的著作非常多,也非常深廣,以我的智力,也不能深入很多。但這三句話,我永遠牢牢記著,依著去發願,依著去做。

(這一段節錄於慧瑩法師在二零零四年四月初八佛誕開示。)

  我們出了家,不但要把財物奉獻給三寶,連自己整個身心都要奉獻給三寶,奉獻給一切眾生,否則就不叫出家。

有的人可能會問我:「你奉獻了沒有?你有沒有財物?如果你有財物,為何不全部奉獻?」我不敢說我沒有財物,但我的觀念上是把身心財物全部奉獻了。佛制時出家人不坐車,是托缽乞食。現在由於地方性﹑時間性所限,我不可以托缽乞食,外出時也需要錢坐車坐船。我現在用錢很節儉,而且,觀念上我是向三寶借來用,因此不敢奢侈,不敢浪費。一旦我去世,所剩的一切都全部奉獻三寶,奉獻眾生。現在,最低限度我的觀念上不執著,放棄了執著心。

(節錄自〈出家須知〉,慧瑩法師在一九八七年八月七日講於香港沙田慈航淨苑。)


三、 佛法難聞

  我現在為大家講一個佛法難聞的故事:從前有一隻野干(野狗),在無人的荒山中掉到深井裡,無法爬上來。它懂得佛法,於是高唱佛偈:「諸行無常,是生滅法。」這句講出一切有為法,我們所見所聞的一切法,都是無常的,都是生滅法,都是不停地生生滅滅。

它不停地高唱這句偈語,希望有人經過聽到,可以把它救上來。剛好有個人經過,他不是普通人,他很有善根,很想求佛法。當他聽到這句偈語,就知道是正法,馬上生起歡喜心。他聽出這是一首佛偈的前半偈,應該還有下半偈,但唱者只唱前兩句,不唱後兩句。他想完整地聽到這首偈,於是就在山中尋找聲音的來源。他找了很久,才找到井底下的會講人話的野干。

那人問:「大德,原來是你在這裡唱佛偈,為何你只唱前兩句,應該還有兩句的,我很想聽後兩句,你唱給我聽吧。」因為野干會唱佛偈,所以他就尊稱它為大德。

野干說:「哪有這麼容易啊﹗講說佛法者,要在上,聽法者要在下。而現在你在上邊,我在下面,我怎可以講給你呀?」於是那人就去砍樹藤,千方百計,很辛苦地把野干拉上來。

那人說:「我已把你救上來了,現在你可以講了。」野干說:「哪有這麼容易啊﹗還不可以講,你看我全身汙穢不淨,怎可說法?」於是那人走下山溪,提水回來幫野干洗乾淨。

那人再次請野干說法,但野干說:「哪有這麼容易啊﹗我已經在井中三天三夜,肚子非常餓。你怎可叫我餓著為你說法?你有心求法,應該供養說法者。」於是那人就走了很遠的山路,找到一戶人家,求得別人佈施一點食物。他就拿著這點食物回去供養野干。野干說:「你這傻瓜,明知我不是人,卻拿人的食物來供養我,我從來不吃這些東西。你要是真心供養我,就要找那些死去了的野獸,如那些死了已發臭的野兔﹑野豬﹑野雞。」

那人不厭其煩地去找死了的野獸回來,讓野干吃飽,然後再次請它說法。野干卻說:「還不能說法,你沒聽說過說法者要坐法座才說法的嗎?我現在坐在地上,怎能說法?」

那人看看四周,荒野地方哪有桌椅?根本找不到法座。那人於是就以自己的身為床座,兩只腳跪在地上,兩只手撐著地面,把自己的背部當作法座,讓野干坐在上面說法。

野干也真的坐在他的背上為他說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若有人往生,當封棺火化時,我也是說這兩句。

一切法都是生生滅滅,但這個生滅,是可以寂滅的,涅槃就是寂滅。甚麼是涅槃呢?涅槃是很難形容的,我們未證過涅槃,又怎可講涅槃呢?我們只可用譬喻側面來講,當我們有煩惱,有生死的時候,就如波濤洶湧。如果斷了煩惱,了結生死的時候,就波平如鏡,風平浪靜。其實波平如鏡,風平浪靜,離不開波濤洶湧,離開了波濤洶湧,又哪裡有波平如鏡?所以,在佛法來講,生滅即是不生滅,能夠覺悟,斷除煩惱,破我執,滅無明,瞭解一切法空,證得這個真空的道理,就可以寂滅了。這就是風平浪靜,波平如鏡。如果滿身煩惱,有很多業障障礙的時候,就是波濤洶湧。當修行人依法修行,證到一切法性空,斷了煩惱,滅了無明,了生死,出三界的時候,就是「生滅滅已,寂滅為樂」。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這是講出這個世間的相貌。「生滅滅已,寂滅為樂」,就是聖者的境界。這四句其實都是講生滅,本來是一體,當你覺悟時,就得解脫﹔當你迷時,就是生死痛苦。這是聲聞法中很流行的講法。

這個故事中的野干,不是真的野干,而是天帝釋示現來考驗這個人是否真的誠心求法,因為這個人常說很想求法。

佛經中也有野干說法,但不是這個版本。這個故事是遠參老法師講給我聽的。在一九六六年,我在寶覺分校負責行政管理,非常忙碌,只有星期天才能出來探望遠老法師。當時他已經病重,上氣不接下氣坐在帆布椅上,我坐近他身邊問候他,他就不停口地為我講這個故事。

他講這個故事的用意是甚麼呢?其實他是志在講出,說法的人,知音難得,這只野干一直唱了三天三夜,也沒人理他,大家說說,是不是知音難得啊?說法人所說的法,不是人人都聽得明白。而求法的人,也是非常難得,這個求法的人,求了很久,都聽不到一句佛法,最後才在野干那裡聽到半偈,說明求法也很難。

遠老法師講這個故事,意思是說,他自己雖然說了一輩子佛法,但不是有很多知音,他大概是把我當作是知音吧,所以,他即使喘著氣,也特意為我講這個故事。當我下一個星期天再出來的時候,他老人家已經圓寂了,他當時右脅而臥,吉祥睡。

(節錄於〈佛法難聞〉,慧瑩法師在二○○六年佛誕講於妙華佛學會。)


四、慧瑩法師覆函廣州在武先生

在武先生:來函收悉。

     慧瑩隨順自然環境的驅使,早年在傳統的中國佛教中薰陶,只覺得自己在渾渾噩噩中過日子,直至1946年有緣親近遠參老法師。1948年讀到印公著作,才頓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找到了方向。二老都是我最敬重的善知識。他倆都是佛教的革命戰士,但各有其特色。

     遠老特別推崇法華與般若。法華暢佛本懷,般若掃蕩執情。為學佛人修行及弘揚正法的重要根據。遠老眼見教內人對理論都崇尚本體唯心之說,尚玄談而輕實踐﹔故有「中國八宗非佛法」的口號。還有,佛法本是重智慧,靠自力的,但眼見後世都變成重形式而喪實質,誇耀神秘,依賴他力,幻想他方,混同神教。與佛教的本旨,大相徑庭,不勝痛心疾首,所以提倡佛教要維新。但他不是學者,著作只有少量,曾出版過《理絲集》四輯,志在破邪顯正。他愛教越深,對異見者評擊愈切,以致出語強硬,不惜大刀闊斧。文字則缺乏嚴謹的立論,縝密的系統,不能令人心悅誠服。敵對者,皆視之為魔王(我們隨學的人,都被號為魔子魔孫)。遠老雖有護法的正見,獨到的慧眼,他的見解,卻難以廣大流行,只得小部分識者歸心。

     印順導師是佛教中有名的學者。初學佛時,他自己說:「我所認識的佛法與佛教的現狀,距離太遠,到底這原因何在?」於是他決心要找出其所以然。坐言起行,痛下苦功去精研三藏。他特別重視印度佛教史,並參考日本著作的成果,通徹了佛法在廣大的時空流行中,思想怎樣演變,各種學說怎樣產生。他有了心得,不辭勞苦,不斷講學,不斷寫作,有系統地用考據辨異的方式,全部寫出來。他個性溫厚,出語柔和,但無礙於突出他的真知卓見,令有心學佛的後輩都心悅誠服(約在二、三十年前也有不少人反對)。如今除了太保守頑固的老化者外,所有虛心真心學佛法者,莫不以印公的思想理論為依歸,印公不但是一位佛學哲理的思想家,也是一位實踐佛法的宗教家、道德家,是當今之世,德學雙隆的希世僧寶。

     遠公、印老,不同中有其共同點,都是「不忍聖教衰,不忍眾生苦」,發起大慈悲,運用大智慧,奮起大精進,作獅子吼,發聾振憒,破邪顯正。

     慧瑩很慚愧﹗只是深深敬佩這二位高德,實不夠資格配稱他們的弟子,尚幸二老慈悲,不棄愚劣,俾得忝列門牆,不算得是真傳弟子。我只可憑自己淺薄的能力,聽到多少,讀到多少,就按照二老的思想、見解、意趣,隨力所能,對有緣的人,覆述一點,像鸚鵡學語差不多。事實上,對人有甚麼益處,連自己都不知道。廣州何翠萍居士,自動發心記錄出來,並付梓流通結緣,我唯有隨順隨喜耳。

     先生有濃厚的學力,又肯為佛教破邪顯正,破舊立新而發心寫作,以開愚夫眼目,利樂有情,至為可喜﹗在此衰亂的末法中,驟增一名強壯的生力軍,當為十方諸佛所稱嘆﹗

     先生太謙虛了,慧瑩德學不足,豈敢為師,尤其指導寫作,更不夠資格。不過,我可以介紹幾位大德給您。

     一﹑昭慧法師(比丘尼),德學兼優,熱心衛教,專弘印順思想,經常通過傳媒(報紙或電台),對異見者口誅筆伐,無人敢反攻。思想敏捷,辯才無礙,戒行精嚴,甫及青壯之年,專書已出版數百萬言。

     二﹑傳道法師(比丘),熱衷於弘揚純正佛法,推重印順思想,說話確實,辦事認真,又積極於社區改良建設。

     三﹑宏印法師(比丘),他的名字,端為弘揚印順思想而安立。三十多年來,常向大專學生宣傳印順思想。設立印順思想研究所。

     四﹑黃家樹居士(優婆塞,退休校長),深入印順思想,八年以來,在多倫多,為一群知識青年講授中觀,研討阿含,他才配稱印順導師的真傳弟子。連同前面幾位,都是同願同行的弘法健將。

     隨函附上印順導師著作一覽表,有ˇ者請先閱。

         此覆  即祝

精進﹗

慧瑩合十

                        2001冬至前夕


四、 結緣

  我時常嫌自己與人結的緣很少,所以我教不了多少人,沒甚麼人能受我教。我唯有再努力想辦法結多些緣。我以前曾在偏僻的學校教書,當時曾想過:為何我會來到這樣偏僻的學校教書呢?是戰時環境造成,沒法子啦。心裏好像很不得已。其實,那時我已學佛,我轉念一想:來到這裏也不是很勉強的,如果我不來這裏,又哪有機會與他們結緣?這樣一想,心裏就很安樂了,不再覺得為難。所以,結緣可以令人安樂。

(節錄於〈結緣〉,慧瑩法師在一九九三年二月十九觀音誕於妙華佛學會為大眾開示。)

【筆錄者附識】

  從慧瑩法師的開示中,我們就能看出,慧瑩法師也是念念慈悲,念念感恩的典範。長期以來,弟子們給她的供養金,她都會全部轉贈給慈濟功德會、福嚴精舍、佛教弘誓學院和弘揚正法的地方,並把收條交回供養者。她無私的奉獻,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很多人以為,妙華佛學會是慧瑩法師創辦的,其實妙華佛會的前身——妙寶經室,是遠參老法師的弟子黎七姑、許太太、馬太太和李淑貞姑娘等老居士創辦的,在籌備的時候,她們邀請慧瑩法師參與。當時慧瑩法師正在教書,也擔心別人講閑話,怕人家說她跟隨印順導師出家,又跑回來護持遠參老法師弟子們的道場,是三心兩意,所以,開始時她不肯答應。後來,黎七姑等人多次很有誠意地從老遠來懇求她,而李姑娘也說:「如果慧瑩法師不參加,我也不參加了。」

最後,慧瑩法師想通了,知道遠參老法師的思想和印順導師的思想是沒有牴觸,沒有衝突,因此,她為了報答遠參老法師的恩德,為了報答三寶的恩德,也為了成就李姑娘,所以,她答應大家在假期出來講經,其他事務,由居士們打理。

一九六八年春,妙寶經室成立,開始時是居士們在那裏讀讀經,慧瑩法師定期來講經。幾年之後,許太太、馬太太和李姑娘也相繼去世,黎七姑也患了老人癡呆,妙寶經室也就沒人負責打理了。長此下去,妙寶經室就會結束。慧瑩法師不忍心老居士們的心血白費,不忍心辜負老居士對她的期望,也為了繼續弘揚正法,她主動挑起重擔,逐一打電話通知董事們回會,繼續在妙寶經室講經說法。

一九八六年,妙寶經室和遠老法師的另一個道場華嚴閣合併,成為妙華佛學會,並開始辦起佛學班。法師因為年事已高,近年把妙華佛學會的事務交由後輩們打理,自己則在身體情況許可下,出來講經說法。因此,我們要知道,法師雖然不是妙華佛學會的創辦人,但如果沒有法師的慈悲承擔,就不會有妙寶經室的延續,就不會有妙華佛學會的今天。我們要感恩法師的慈悲,感恩法師的承擔,更要學習法師的慈悲精神,學習法師的承擔精神,把妙華佛學會辦得更好。

(慧瑩法師在二○○六年六月十九觀音誕,於妙華佛學會為大眾開示,講題是〈念念慈悲,念念感恩〉。由何翠萍筆錄,文章後面有這段筆錄者的「附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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