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誕放假運動始末(中)——運動背景、決策考量、運動過程與運動成效
釋昭慧(玄奘大學宗教學系教授)
【接續《弘誓》雙月刊第100期】
八、召開成立大會
三月十九日,在高雄縣阿蓮鄉光德寺正式召開佛誕放假促進會成立大會。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地,是因為淨心長老是中佛會理事長,那一天此地將舉行中佛會會員代表大會,他希望這兩個會合併舉行。但是沒有想到,中佛會內部有人劇烈反對佛誕放假運動,所以臨時分成兩項會議:他們在大殿舉行中佛會會員代表大會,我們則在側面拐進去的講堂裡,舉行佛誕放假促進會成立大會。剛開始,先到來的幾位法師、居士志工想要把連署書、文宣資料放在那邊,執事人說不可以,絕對不准他們放,後來我們來到,立即請身兼光德寺方丈的淨心長老出面,寺方這才不再為難我們,這才順利展開了會前場地佈置工作。由此可知,教界還是有許多人,非常明哲保身,很忌諱這種張力較高而對立性較強的運動。
那天促進會成立大會非常圓滿,悟明長老、開證長老、心定和尚、傳道法師、法光法師等來到,大家熱烈響應該項活動,並決議:四月七日晚由促進會自己辦晚會,以便宣揚「佛誕放假」之主題。悟明長老已是將近九十歲的老人家,竟然清晨就從台北兼程南下,到成立大會快結束時才趕到。他一進來就說:「哎呀!我一來就被引進大殿,參加他們的會員代表大會。多無聊呀!我在那裡乾坐了好幾個鐘頭。我是特別為了成立大會而來的,不是為了會員大會而來的!」他這一席話,深深打動著與會法師居士。
諸山長老法師之外,還有觀音鄉郭榮宗鄉長。他接到了邀請函,這份邀請函是寄給所有立委、民代、地方政府首長的。郭鄉長親自與夫人從觀音鄉趕著開車過來,在會議中充分地表達了他支持佛誕放假運動的心意。他不但說到,而且做到,回去後立刻把簽署表散發給各村村長、幹事,請他們發動村民連署,甚至在觀音海灘的「淨灘」活動上,鄉長與夫人還特別設了一個攤位,拉起紅布條:「佛誕耶誕通通放假」,發動鄉民前來連署。這些鄉民並不見得是佛教徒,可是也都歡喜連署,光是觀音鄉就簽出了兩千多人。
中佛會的會員代表大會,則將是否支持「佛誕放假運動」,納於第六案討論。到第六案開始時,主席淨心長老叫淨耀法師到會說明,淨耀法師請筆者一起過去,筆者請戒兄蓮懺法師也過去旁聽。淨耀法師溫柔敦厚,徐徐解釋著運動的意義,底下的人交頭接耳,根本沒有在聽。蓮懺法師看了捏一把冷汗,趕快寫了一張紙條給他:「等一下請昭慧法師上去講,幫你補充意見。」果然淨耀法師在講完後,建請大會:「請促進會新聞組長及發言人昭慧法師上來補充意見。」
筆者趕快一個箭步跳上講台,開始向中佛會法師們侃侃而談。筆者陳述行憲紀念日的無意義與不公道,也向他們分析: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發起「佛誕放假運動」。最後筆者還慷慨激昂地表示:「我們要有這個信念:我們是出家人,我們無兒無女,我們怕什麼?可是政治人物絕對有所懼,他們要名、要利、要權力。他們想要的這些,我們一無所求,我們怕他們做什麼?我們應該要站出來,如果他們這一次不給我們挽回公道,第一、我會學宋省長(指前任省長宋楚瑜)的「台灣頭尾走透透」,到處請人連署,甚至不惜從台灣頭走到台灣尾,發起個「佛誕放假,千里苦行」運動,請台灣人民支持我們;第二、如果政府再不理會我們,那就在總統大選中見真章。我將幫阿扁助講,從台灣頭站台站到台灣尾,一定要告訴台灣的佛教徒:「佛誕如果要爭取放假,總統就要換人來做!」
後來有一回,開證長老看到筆者,說:「昭慧法師,誰敢不怕你!」筆者說:「怎麼會呢?」他開玩笑地說:「誰敢不怕你?你都要去幫阿扁助選了,誰敢不怕你!」
這一番慷慨陳詞,突然間全場都非常安靜,沒有人再交頭接耳,聽完後即響起熱烈掌聲,第六案就這樣通過了。筆者一下來,隨行拍照的悟真師告知:有兩位男眾法師一邊認真聆聽、一邊說:「哇!有夠恰!有夠恰!」他本來懷疑,這兩個人到底是支持還是反對?等到一聽完,兩人立即熱烈鼓掌,這才知道原來他們也是支持的。佛誕放假促進會成立大會當天,就這樣同步獲得了教會體系的全面支持,因此可以算是非常圓滿成功的。
九、青年公園傳燈大會
我們繼續風塵僕僕拜會諸山長老,有時因為我們太忙碌,沒能去兼顧全面的拜會工作,很擔心長老會以為我們拿架子,憑什麼我們幾個小毛孩子就發號施令起來?但有時候也真難為,畢竟我們只有兩隻腳、兩隻手,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還是難免有禮數不周的地方。
在那之前,筆者常因理念不同,而行文批評慈濟功德會,可是那次也只好硬著頭皮,與幾位青年法師一起去花蓮靜思精舍,拜會慈濟功德會領導人證嚴法師。還好,證嚴法師很慈悲,她只是淡淡地講了一句:「我們要多多互相了解!」
證嚴法師向我們談了許多大陸賑災方面的事,到後來言歸正傳,聽完促進會的訴求之後,證嚴法師很誠懇地告知,她不方便加入連署,但會用其他方式來表達她的支持。我們告訴她:四月七日晚上在青年公園,將舉行「慶祝佛誕傳燈大會」,凝聚教界的力量來促成佛誕放假,四月八日在中正紀念堂,則將舉行浴佛大會。請慈濟提供蠟燭給我們四月七日晚上傳燈之用。法師很爽快地說,我們需要多少,她就提供多少。我們估計會有六千人左右參加盛會,因此她請慈濟提供了六千份蠟燭。
記得在請證嚴法師連署時,筆者看她頗為猶豫,不太忍心,於是表示:「法師,您倘若有為難之處,也不要太過勉強!」法師見到筆者體諒,於是真誠告知,這樣會被「點名做記號」。筆者一想也對,慈濟與法鼓都是家大業大,容易動轍得咎,所以真的是不要太為難人家。於是主動說:「那麼,法師您就不要勉強了。」訪談結束出來後,淨耀法師說:「妳如果不開口,我一定會讓證嚴法師的連署到手!」
能夠拜會的都拜會了,沒有拜會的,不是表示他不夠「大尊」,而是在千頭萬緒的佛誕放假運動中,我們已耗盡心力,實在抽不出更多拜會的時間了。就這樣,到了四月七日晚間的傳燈大會,從北中南集聚來眾多法師居士,當天的場子來賓超出五千人,擠得青年公園露天會場為之滿座。筆者所設計的口號:「佛誕放假,耶誕放假;佛誕耶誕,通通放假。」在兩位司儀(海濤法師與筆者)帶領之下,呼聲振天,確實帶動了很大的群眾熱情。
對那些支持過筆者發起社會運動的政治人物,筆者自問也應投桃報李,因此助講在所難免,但筆者向來視「為政治人物助講」為苦差事,因為作為一介溫文儒雅的讀書人兼靜默觀照的修行人,筆者實在不習慣這種激情場面。不料待到參與觀音像事件與佛誕放假運動,筆者卻因此而「功力大增」──學會了如何點燃群眾的熱情,那就是:講詞力求簡潔,口號簡短有力,千萬不要慢條斯理地說理敘事,必須時不時與台下群眾作些應答互動。這些在過往助講時耳濡目染的技巧,此時都派上了用場。所以整個場子熱情沸騰,宛如一場大規模的選舉造勢大會。
邀集的貴賓有佛誕放假促進會榮譽總召集人悟明長老、總召集人淨良長老、淨心長老、副總召集人台灣省佛教會理事長法智長老、中華佛教護僧協會理事長開證長老、代表星雲大師前來的心定和尚,以及明乘、晴虛、如虛長老、傳道法師、法光法師、遠從美國返台的妙峰長老。政界人士有民進黨黨主席林義雄、國民黨鍾副秘書長榮吉,以及立法委員沈智慧、施明德、葉菊蘭、邱垂貞、湯金全、吳光訓、廖學廣、陳鴻基、穆閩珠、葉憲修、張蔡美、郭素春、觀音鄉郭榮宗鄉長。社會菁英有台大數學系楊維哲教授、中央研究院民族研究員林美容教授、舉行髮筆墨藝之義賣的野夫居士與王令麟委員夫人蔡咪咪女士。蔡咪咪是台灣六十年代的紅歌星,特為本次活動,而在東森電視台以走馬燈播放消息。還有東吳大學的林建隆教授,一向支持我們提倡動物權與女權,筆者請他支持佛誕放假運動,他不但公開支持,而且還寫了一首新詩:〈那一天,讓我們一起坐下〉1,在當天公開朗誦。
傳燈大會非常成功,情治單位對我們有相當大的顧忌,難為諸山長老法師,雖然難免與黨政要員走得很近,人情包袱也大,但都慨然前來支持。榮譽總召集人印順導師雖因病緣不能到來,但特別請弟子明聖法師親自帶來十萬元的捐款;悟明長老忍著眼痛蒞會,也捐了十萬元給我們。那不是金錢數目大小的問題,捐款透露的是長老們的殷重期許,這讓我們倍覺鼓舞!
十、台北市浴佛大會
四月八日的浴佛大會,是由台北市縣佛教會共同主辦的,由於擴大動員的緣故,參加大會人士有一萬人左右,較諸往年眾多,所以也顯得壯觀。由於事前已經知道,佛教會面對著黨政要員「關切」的巨大壓力,因此我們不敢期待能在大會現場公然提倡佛誕放假,只是獲得理事長淨良長老慈允,前來擺設攤位,爭取與會法師及信眾連署。
當天禮請了中長老擔任大會主席。了中長老對筆者一向有知遇之恩,當年他在當中佛會秘書長時,我們就在他老人家的支持下,成立了中佛會護教組,一路從事護教運動。觀音像事件發生時,長老從海外回到台灣,立即前來絕食靜坐的現場,表達護念支持之意。這回佛誕放假運動,也曾敦請他當總召集人之一,他一向不好名而行事低調,因此說:「不用不用,不用掛名,做事就好了,我會請志光商工、玄奘大學的教職員、學生全部簽名。」筆者說:「不!不!您一定要掛名!」他說:「不!不!掛名不重要!」筆者坦白地說:「很重要!很重要!我們要利用您的名氣!」他一聽為之莞爾,也就不以為忤地答應了下來。
此時筆者到來會場,一聽是由了中長老擔任大會主席,趕快在大會開始前跑到前面,向長老致意,並說:「長老,您等一下一定要談到佛誕放假,把這個議題夾帶過關!」他說:「好!好!可能不宜談太多,但我會講個幾句!」筆者說:「幾句就好,您一定要講到佛誕放假!」果然長老在接下來的致詞當中,大力呼籲佛教僧信團結,促成佛誕放假的大事。
讓筆者最感意外的是,浴佛大會總召集人淨良長老,在諸山長老及貴賓致詞完畢後,突然向大會公告:「佛誕放假的發言人昭慧法師有沒有來到?請她上來向我們大家講講佛誕放假的意義!」筆者一聽,簡直是樂壞了,因為起先是連想都不敢想的。筆者於是趕忙快步跑到中正紀念堂大廣場的講台上,對大家宣講佛誕放假的意義,講得慷慨激昂,全場掌聲雷動,前排坐著的「伯公」吳伯雄,以及一竿子黨政要員,想必臉都黑了!想來淨良長老的突發之舉,一定跌破了黨政要員的眼鏡,這對執政黨也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像副總統連戰(也是總統候選人),原先聽到教界某位大老告知:「佛誕放假沒多少人支持,只是幾個小孩鬧事而已。」所以對我們的訴求,完全不以為意。我們知情之後,都戲稱那位大老是「夜奔敵營」。但由此也可瞭解:當日發起這項運動,教會人士的利益盤算,是十分複雜的。像淨良長老這樣義無反顧地支持我們,抗拒來自政治力量的威脅利誘,這是令人敬佩的,卻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至今只要想到浴佛大會的這一幕,還是對淨良長老深深地感恩!長老與了中長老同樣是一路支持並護念著我們這些「小朋友」,在重重內外壓力之下,竟然冒著極大的政治風險,用這種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義助我們。
十一、放假決策的黑箱作業
就在這以後,立法委員沈智慧加入了我們的行列。四月十九日,她在辦公室請到淨良長老與些促進會的年輕法師,向大家分析形勢。原來她軟硬兼施、又哄又騙地調到了人事行政局的原始資料,她說:她要讓教界法師從內心感覺到我們受到了歧視,真心地動起來,因此一定要看到當初耶誕放假相關決策的原始資料,看看到底當初十二月二十五日是怎麼會變成放假日的。
最早于斌建請政府將耶誕列為放假日的整個決策過程,這部分文件已經調閱不到了。但是本次週休二日調移放假的決策,還是可以找到相關文件。文件攤開來一看,這才發現個中有詐。
原來民國八十六年十月三十日,人事行政局會同考試院發佈公文,本來確實是將十二月二十五日的行憲紀念日取消放假,是名「調移放假」──調移至星期六的放假日。沒有想到事隔一年,到了八十七年十月十七日,忽然行政院來了個最速件公文,規定要把這一天當作假日。它的副本知會單位,包括總統府秘書處,可見得總統府高層有在關切這件事。
可是從頭到尾,這份公文都沒有經過考試院。其實任何公務員的假日,應該要透過考試院會同人事行政局發布命令,因為公務員的銓敘乃至放假等事,與考試院有關。可是這次竟然完全沒有知會考試院,就由行政院單方面下達命令。十月十七日的公文,才請人事行政局更改紀念日及節日實施辦法,十月三十日就立刻發布,而且當年立即實施。很多的大專院校,原本是把那天訂為期中考日,免得學生去耶誕舞會飆舞,結果臨時措手不及,趕快更改考試日期,這對學校行政形成了極大的困擾。
由此可見,強勢宗教的政治影響力,是多麼的可怕!行政院官員仰承上意,當然得貫徹「耶誕放假」的意旨。攤開這些文件以後,答案就出現了,拿著這些文件,沈智慧加入我們的行列,而且非常熱心地陪同我們南下,一站一站拜會諸山長老。
十二、中央不動,地方發動
在當時,中佛會高層似乎有某種顧慮,第六案雖然歡聲雷動地鼓掌通過,可是還是不動如山。於是我們只好製造「葉爾欽效應」——由下而上發起革命。我們拜會台灣省佛教會理事長法智長老,請他無論如何「中央不動,省動起來」,趕快請各縣市理事長來參加座談會,我們願意到會,說明行政院公文所顯示的意義,並講述運動的策略與方法,鼓舞這些理事長們的真誠意願,然後由他們發動所屬寺院進行連署。
四月二十九日,台灣省佛教會理事長會議在中佛會三樓召開。那天不但法智長老親自主持,而且幾位理事長都非常熱誠,屏東縣佛教會理事長天機長老尼,甚至率先說﹕「我願意連署十萬人,請各位理事長跟進!」
於是法智長老表示:大崗山地區超峰寺負責找到三萬人簽署。彰化縣佛教會禪睦法師允諾:彰化縣佛教會負責十萬人。宜蘭縣佛教會依融法師允諾:宜蘭縣佛教會負責十萬人。澎湖縣佛教會心舫法師允諾:澎湖縣佛教會負責三萬人。花蓮縣佛教會地皎法師於會後允諾:花蓮縣佛教會負責十萬人。南投縣佛教會本覺法師允諾:南投縣佛教會負責五萬人。高雄市佛教會會本法師於會後允諾:高雄市佛教會負責十萬人。北市佛教護僧協會蓮海法師說:北市佛教護僧協會負責十萬人。這些恩情,我們點滴在心頭!
法智長老非常率真可愛,說到做到。他與開證長老兩人都是快人快語的,他從此走到哪裡就講到哪裡。包括在彰化有一場大佛重新整修的大會。那天連戰副總統來到現場,法智長老在大會中發言,當著連副總統的面,就公開宣講:「政府歧視佛教!耶誕放假,佛誕卻不放假,我們佛教徒一定要爭取佛誕放假!」大家掌聲雷動。農曆四月初八日,連戰來到大崗山超峰寺參加浴佛法會,他也向連戰表達要求佛誕放假的立場。諸如此類,都給連戰帶來了莫大的壓力。
五月十四日,筆者與文德、蓮懺、性廣、自性、悟真諸法師及立委沈智慧、邱麗珠助理等一行搭遠航班機至高雄,與自圓、海濤法師會合,一行人拜見星雲大師。大師允諾全力支持,佛光會將再聯署二十萬人。大師並教導一些推展本次運動的要領,例如:最不得已時,可號召佛教徒於佛誕日請假一天。這讓我們減少了「背水一戰,只可贏不可輸」的壓力。
離開佛光山後,我們披星戴月兼程趕路,近午夜時分,抵達嘉義天龍寺,拜會嘉義市佛教會理事長會光法師,請其大力支持。深夜一時許告假,翌晨四時許返台北。
第二天(五月十六日)又再度南下,陸續拜會西港信和寺意定長老尼、台南仁德淨修院峰淨長老、高雄縣佛教會理事長圓宗長老、淨心長老、高雄市佛教會理事長會本法師、護僧協會理事長開證長老,並到正在傳授三壇大戒中的屏東寶蓮寺拜會法智長老與天機長老尼,請他們惠予支持。圓宗長老在日月禪寺接見我們,不但留我們過夜,而且第二天還帶著我們,一站一站前往拜訪諸位長老、長老尼。有了這樣的醞釀過程,佛教界顯然是動了起來。
從事這樣全面動員佛教力量的運動,如所預估的,確乎非常疲累。半年來可以說是日以繼夜、夜以繼日,經常熬夜趕工,整個身體都垮了下來,但內心時常都抱持著極大的歡喜心與感恩心。
我們就像善財童子五十三參一樣,一站一站參訪大德。罵我們的,如果我們真的有禮數不周的地方,就洗耳恭聽,閉門思過。如果有更好的建議,我們也能有所改進。這樣奮鬥下來,當然也醞釀出了更多的實力。
像嘉義市佛教會理事長會光法師,我們半夜去到天龍寺拜會他,他用親自種的茶葉泡茶招待我們,並且率真地說:「起先我也是反對。某些人是衝著人就反對,我可不是,我只是擔心某些關鍵。」所謂「衝著人」,當然是衝著敝人,因為敝人好死不死,一天到晚提倡佛教界的女權運動,犯了大男人主義的大忌,所以很多比丘對筆者是相當感冒的,只要筆者贊同的,他們一定極力反對,筆者反對的,他們一定極力贊同。
但會光法師可就不是這樣的人,我們請教他,有沒有什麼可以改進的地方,他說:「你們一定要製造工商界的利基,讓工商界覺得這一天放假對他們有利益,這樣就能減少阻力。比如說,你們可以提倡:佛誕日佛教文物流通處八折,素食餐廳八折優待,很多百貨公司也可以八折優惠。」筆者一聽,覺得這是很好的點子。可惜後來還是礙於人力限制,沒有朝這個方向推動實施。
參訪回來之後,沈智慧委員請她的立委辦公室主任陳宏志先生,擬訂了一個法案。立法院倘若通過法案,層級就會高於人事行政局所發佈的行政命令。沈智慧的策略是:「行政院不動,我就讓立法院來動。待到立法院制定成法案時,它的層級比行政命令更高,行政院就得接受。」
十三、回應兩種質疑
在南下參訪之前,五月七日,陳宏志來參加促進會的第五次執委會,提到他所看到的網站內容。他所憂慮的是,看到不知名人士在網站中咒罵佛誕放假。筆者知道再怎麼反對,不出以下兩點理由:第一、工商界會反彈。第二、各宗教難以擺平。相應於這兩者,筆者早已經過沙盤演練,所以向他分析道:
「不用過慮,工商界倘若反彈,我們可以告訴他:三百六十五天,不一定要多一天假日,我們可以跟工商界攜手合作,要求政府取消另一天的政治假日,所以工商界反彈無法構成強烈的理由。另外,在我們的簽署名單中,我已經特別把所有工商界的董事長也列出來,用以證明:工商界也不見得都那麼反彈。再來,各宗教會有意見,這方面也請放心,我在這之前就已經先行作過溝通,道教與一貫道都會支持我們的。」
筆者記得,當時促進會的宗教策略是極力宣導:宗教多元化不是佛誕不得放假的理由,原因有兩點:
第一、亞洲各國也是宗教多元化,如香港、新加坡、韓國等,他們都是宗教多元國家,但是他們的佛誕照樣放假,澳門則將於明年開始佛誕放假。也因此,在順應國際潮流之外,是不是也可以順應亞洲潮流?
第二、台灣佛、道二教一向相親。佛教民間化後,雖然造成了「神佛不分」的現象,但是在本土各種宗教神祇之中、儼然位居最高神格。不信你去問乩童:「誰比較大」,他一定會說「佛祖卡大!」平時我們總覺得這樣不夠正信,可是這個時候,「神佛不分」反倒派上了用場,可見一體就有兩面。一貫道方面,糅和儒、釋、道三家思想,唸《金剛經》、《六祖壇經》,拜彌勒佛與南海古佛(觀世音菩薩),也跟佛教比較接近,所以筆者當時建請各本土宗教信眾,找他們的教會領袖,請他們能夠先支持這項運動,以免自相掣肘。
以一貫道總會秘書長蕭家振先生為例,筆者曾到一貫道總會會館,拜會蕭秘書長,並獲得他的簽署支持。他的個性非常溫厚,向筆者說:「沒問題!我們一定無條件支持。」
道教總會秘書長張檉先生,起先有點不太了解狀況,在浴佛大會過後,筆者看到民生報訪問他對佛誕放假的看法。記者最喜歡的,就是有正反兩造意見,最好兩邊捉對廝殺,這樣才會成為焦點新聞,媒體才有可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製造聳人聽聞的新聞效果,來提高讀者的閱報率。
那次民生報披載,張秘書長說:「佛誕倘要放假,那我們道教也要放假,很多道親都建議老子誕放假。佛教說他們是本土宗教,我們道教才真的是本土宗教。」(大意如此。)然而如果源出本地的宗教,才叫作本土宗教,「本土」的定義假使這麼嚴格,那麼台灣的本土宗教,應該只有原住民的祖靈信仰,因為連漢民族也都是外來族群呢!所以所謂的「本土宗教」,應該包括已經相當程度漢化的宗教。佛教傳到中國近兩千年,早已融入中國文化之中,在台灣更是隨漢民族移民而將觀音信仰一同帶來,因此稱佛教為台灣的「本土宗教」,是其來有自的。再者,張檉秘書長要爭取老子誕,這點是筆者非常擔心的。因為這個時候本土宗教沒有分裂的本錢。他這種說詞,正好可讓政客拿來作為「佛誕不得放假」的檔箭牌。
筆者因此趕緊打電話給張秘書長,並且向他分析:「耶誕放假對本土宗教太不公平了,我們爭取在先,如果您這個時候也爭取老子誕放假,正好讓政府找到藉口說:『你們通通爭取,我擺不平,就通通都不給。』最後只有讓耶誕繼續享有唯一放假的特權。所以麻煩讓我們先衝刺,我們倘若能衝出典範,佛誕如果成為假日,你們將來要衝刺時,我可以提供經驗,甚至可以請佛教徒為你們連署,但是請先讓我們衝過去,這是爾後其他宗教是否成功的一個關鍵。」經過筆者這麼一分析,他明瞭了!於是很慈悲地答應說:「好!這樣我就知道了,下次面對媒體就知道該怎麼講了。」後來他就不再對外表達不利於佛誕放假運動的立場,並且很善意地對待我們。
所以筆者向沈智慧委員辦公室陳宏志主任說:「你不用顧慮工商界的反彈,也不用顧慮各宗教會有意見,你現在真正要想到的是,一個節日能不能成為國定紀念日及節日,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政治。過去因為基督教在政壇擁有最大的實力,所以他理所當然地把耶誕夾帶過關,但是如今在徹底民主化的臺灣,佛教徒和本土宗教中自認為是佛教徒的人口佔了多數,這也是另一種政治力量。本質上這就是赤裸裸的政治角力,你不用去擔心那些異議,我們怕的只是佛教界不團結,佛教界如果足夠團結,期待佛誕成為假日,那麼在立法院,通過這樣的法案也不算過份!」
他一聽就說:「好!」他本來還想把佛誕訂成一個什麼日,歸類為民俗節日,與端午節、中秋節放在一起,聽筆者這樣分析之後,肯定地說:「那就這樣!乾脆就訂成國定紀念日,跟孔子誕辰、青年節、國父誕辰一樣,就訂成國定紀念日。」
於是這個由陳宏志起草的草案就這樣定版,這也算是一份佛教史或民國史上的歷史文獻。新版的紀念日及節日實施辦法,第一、就原有的八個國定紀念日增列一個──農曆四月八日訂為佛誕日。第二、因為已實施周休二日,所以紀念日未必放假,而假日有六個,增設佛陀誕辰紀念日為假日。
十四、立法院中提出法案
待到我們南下參訪歸來,這個法案業已成型,正好碰到總預算案要在立院二讀、三讀通過,院會期間三黨都在總動員。沈智慧委員於是到處找人連署,總共找到了二百零六個人連署──二百二十五個立委裡,有二百零六人連署,剩下十九個人之中,有部分是基督徒,他們是絕不連署的;但也有部分基督徒很爽快地連署了。還有一些人是因為出國還沒回來,所以在立法院的法案中,它算是破記錄──連署人數比率如此之高的一個草案。這個連署人數龐大的草案提出之後,相對地就構成了行政院很大的壓力。
法案提出當天,是八十八年五月二十八日,那天總預算案正在二讀、三讀通過。當天沈委員找了兩百零三個人連署,當時她算錯了,以為只有一百九十六個人,她想突破兩百人,於是再找了三個人,變成兩百零六個人。還想再找一人時,陳宏志主任提醒她說:「妳再不交出去就完了,十二點以前就要把草案交出去,才可能排上這期院會通過。」這時已經八點半,她趕緊請辦公室秘書把所有連署名單打字、列印完畢,交了出去。秘書處批示:「付委」。
「付委」,就是交付委員會一讀討論,這麻煩可就大了,她希望能逕付二讀,因為如果連署的人夠多,也許可以提報到院會中,二讀、三讀直接通過,不用再經過委員會慢慢討論。當時是王金平先生擔任立法院長,他起先有所顧忌,不方便表態支持佛誕放假運動,但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他還是幫了大忙,直接宣布說:「本來委員提交法案的日期是應該截止了,但是念在沈大姐那麼認真連署法案,我們就把這一案排在第四十案──本期院會的最後一案,留待下一次來討論。」就這樣本法案排入了下次議程。
沈委員很高興,打電話給筆者,告知這個好消息。接下來她希望由星雲大師出面請國民黨黨鞭吃飯,希望大師透過聯誼,請這些黨鞭無論如何幫幫忙,讓法案得以逕付二讀,不要再付委討論。若一付委,在委員會中唇槍舌劍作冗長的辯論,變數會比較多。另一方面則請星雲大師安排時間,趕緊拜會各宗教領袖,包括一貫道、道教、天帝教等,以免屆時宗教界出現異議。
十五、節外生枝的兩節日合併論
五月三十一日上午,沈委員將草案的補件交了出去。下午六時半,星雲大師在佛光山台北道場宴請國民黨黨鞭:院長王金平、副院長饒穎奇、工作會主任曾永權、中央政策會執行長洪玉欽。席間大師請他們多多支持佛誕法案。
洪玉欽與曾永權飯後又與星雲大師晤談,建議他:是不是把佛誕調到五月的第二個星期天母親節?這樣就不會影響工商界,省得工商界反彈,不利於將佛誕訂為紀念日的推動工作。
第二天大師打電話給筆者,告訴筆者當天的情形,他說:五月第二個星期天,跟衛塞節──五月第二個月圓日也很接近。他想問筆者的意見。
筆者說:「大師,您絕對不要同意他們,您絕對不要鬆口,因為這根本不是放假,母親節本來就放假。而且將母親節當佛誕日,實在有點不倫不類,憑什麼讓我們靠母親節一起放假?」大師說:「可是他講的也有道理,工商界也有工商界的意見。」
筆者心想:糟了!忘了跟大師詳細報告原先的沙盤演練,是要怎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老人家那麼忙碌,把時間抽出來見政治人物,已經很不容易了,筆者應該先把幕僚作業做好。於是很懺悔地說:「大師!您不用擔心,他講工商界,您就可以這樣這樣回答……。」
大師說:「嗯!這樣也有道理。可是各宗教也有意見,一貫道他們的彌勒誕、道教的老子誕,……」筆者說:「大師!這個您也放心。各宗教的問題您可以這樣這樣回答……。再來,一貫道的彌勒誕,那根本就是農曆正月初一,本來就放假啊,他們何不做個順水人情!至於老子誕,那八字還沒一撇呢!他們說他們的,不可能有真正的實力!在台灣,有幾個人認識老子?」
大師說:「你講的有道理,昭慧法師,我這個人妥協性很高。」
筆者說:「大師!您千萬不要妥協,您千萬不要妥協。」
大師說:「我下午要見黃主文內政部長。」
筆者說:「您千萬不要讓步,您一定要爭取到佛誕就是要在農曆四月初八當天放假!」
他說:「唉呀!光是我一個人講,力量也是不夠的。」
當然,筆者也知道佛教界的情形,有人夜奔敵營、有人在觀風向,看到最後要靠哪邊站,也有大男人主義比丘,為了反對筆者而反對佛誕放假運動,好像他的男性身份比佛陀的誕辰還重要哩!所以他說他勢單力薄,筆者聽了心裡也著實難過!我們有多少籌碼?自己心裡很清楚。
有的法師說:爭取佛誕,基督教會生氣!卻不知他身為佛教法師,何以心心念念想的是「基督教會生氣」?有人說:不用執著,這與解脫無關!筆者總覺得:說不必執著的人,碰到夫妻吵架、師兄弟起爭執的時候,就忘得一乾二淨,執著得可厲害著呢!遇到三寶事就說:我們不用執著!我們沒有多少籌碼可以與人談判,似乎得迫於形勢,接受一個不滿意但可以接受的結論。
但筆者依然還是向大師打氣說:「大師!您絕對有力量的,今天您被政府當作指標性宗教領袖,您如果不點頭,他們是寧願拖,也不敢達成決議的。可是只要您一點頭,他們就會認為沒問題,就是這樣!所以大師您絕對不要妥協。」
後來教界有許多人責怪星雲大師主張「母親節作為佛誕」,這真是錯怪他老人家了。他對於哪一天放假,其實是沒有定見的。
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佛誕放假日與母親節排在同一天的消息,已經先行見報。有一位出家法師打電話來指責筆者。她說,她聽見電台廣播:佛誕放假日與母親節同一天,「這樣不倫不類!怎麼可以這樣混淆視聽?」筆者告訴她:佛陀誕辰紀念日沒改,還是四月八日。她說:「那妳可以向他們說:佛誕日作為紀念日就可以了,不必在母親節放假,謝了!」
她又說:「從一開始,你們就犯了錯誤。妳若一開始推『宗教日』就沒問題,大家都會支持。」筆者說:「當時其他宗教都不動,設『宗教日』誰來支持?要我請佛弟子來支持『宗教日』?如果是『佛誕日』,佛教徒還有可能以宗教熱忱來支持,最起碼可以簽個名,壯壯人氣。」她向筆者說:「最起碼,我支持『宗教日』。」
筆者向她說老實話:「法師!妳如果說要爭取『宗教日』,連我也不想發起這個運動。」她問:「為什麼?」筆者說:「世間不公平之事太多了,我管不完,我的生命有限!我知道妳的意思:耶誕是特權,我們只要訴求宗教平等,由各宗教一齊抗議即可。但是我是吃飽撐著,為了『宗教日』來惹惱工商界?爭取一個放假日,然後做什麼?妳有沒有想過,是因為佛弟子心中有佛陀,才願意這麼做!我心裡有此動力,有此熱情,是為了佛陀!若沒有佛陀,而為各宗教來推『宗教日』,我不知道我的理想在那裡?推這一天假日,是用來做什麼的?」
筆者又說:「台灣大多數人信仰的佛誕沒放假;而且,到現在還有很多佛弟子,不知道佛誕日是那一天,但是,所有台灣人民都知道耶誕日是那一天,尤其是基督教計畫展開『二○○○年福音運動』,要儘量吸收人都成為基督徒,想辦法在耶誕節當天,以各種方法擴大慶祝。我想:身為佛弟子,我該努力以赴,爭取本土宗教的尊嚴。我並不是不贊同妳所說的『宗教日』,但那是最後階段,最起碼我和道教、一貫道都講好了,我們先推動,以後再一起協調。」她說:「我從未聽妳如此說過,妳都只說:佛誕放假。」我說:「白紙黑字,我都寫在文章裡,其中還有建議折衷方式:最起碼,也可以訂二月十九的觀音聖誕日。你可以檢閱看看。」
想想看,當日連佛教方面的異議都那麼多了,怎能怪社會人士搞不清狀況,亂點佛誕與母親節的鴛鴦譜呢?
六月一日下午,星雲大師拜會黃主文部長。那天上午,筆者趕至新竹,參加玄奘大學宗教學研究所的系務會議,心裡七上八下。中午想想不安心,趕快又打了一份備忘錄傳給大師,請他記得:下午拜會黃部長時,如果有人提到工商界反彈,我們可以怎麼講;如果有提到各宗教反彈,我們可以怎麼講。我們要爭取什麼樣的立場,絕對不接受什麼樣的方案。筆者趕快將備忘錄傳給佛光山臺北道場,然後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參加系務會議。會開到三點多,系秘書說是沈智慧打電話找筆者,筆者趕快到辦公室接聽電話。
沈委員告訴筆者,她此刻正在民政司長辦公室中,「與內政部長的溝通過程中,彼此的立場都相當不容易妥協,最後我們達成了協議,就是將農曆四月初八日佛誕,訂成國定紀念日,但是調移至母親節放假,你同意嗎?」筆者說:「哎呀!這怎麼可以呢?我當然不同意呀!沒有放假啊!」她說:「唉!可是也只能這樣了,我的力量也只能到這裡啊!」筆者一聽,心裡也很難過,確實就是這樣,我們的力量也只能到這裡了。
筆者說:「那不然最起碼十二月二十五日是不是可以不放假?」她說:「這個問題我們不要碰!」這也倒是真的。筆者說:「這樣就結束了嗎?」她說:「昭慧法師,不然妳請紀司長跟妳談談!」電話於是轉給紀俊臣司長。
筆者對民政局紀俊臣司長,基本上是心存好感的。就在之前的五月十五日,中華佛寺協會會員大會上,筆者提案,請中華佛寺協會兩百多位會員全力地連署,並動員信徒連署,支持佛誕放假運動,當時紀司長尚未到達。到來之後,他說:
「我已經看到了昭慧法師這個提案。我可以告訴大家,十二月二十五日確實是為耶誕而放假的。民國八十六年,人事行政局長要取消行憲紀念日放假,我就告訴他:『不可以取消,取消會遭來反彈。』他不相信!結果一取消,果然遭來反彈,不但反彈,連梵諦岡都表示嚴重關切。現在人事行政局已經向內政部詢問:到底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因為他們也知道:佛教界在醞釀促成佛誕放假。所以行政院為此將在六月底,召開一個跨部會的會議,我將是會議主席,我會儘力讓佛誕放假成為事實!」大家聽了非常高興。
所以紀司長的話,筆者不但信任,也樂意接受。紀司長告訴筆者:「昭慧法師,我們能做到這一步,也算是某種程度的成功了。」筆者說:「可是佛誕沒有放假,耶誕卻還是照樣放假!」他說:「沒有關係,先訂成紀念日!一步一步來,有了紀念日,將來就可以有機會放假。」筆者一聽,也只能這樣,因為我們的實力真的也只有這樣,筆者也只能黯然同意了。
十六、立法院的諸方角力
在大師見過內政部長以後,行政院對紀念日法案的修訂版,已經有了共識。第三天(六月三日)早上,他老人家又風塵僕僕去拜會道教、一貫道領袖,本來想拜會天帝教領袖李子弋先生,但是他在國外。
六月二日,立法院舉行朝野協商,沈智慧委員所提的法案暫時就放在一邊,因為已經與內政部達成協議,所以改成另行提案,提案內容是:將四月初八佛陀誕辰訂為紀念日,並調移到母親節放假。沒有料到:這項提案的朝野協商竟然失敗。沈委員生氣地告訴筆者,她只注意到新黨的馮定國是基督徒,很反對這個提案,所以拉馮滬祥來說服新黨立委。馮滬祥阻擋馮定國,不讓他發言,所以新黨未出狀況。但是她沒想到,民進黨這頭竟然出了差錯。民進黨當天開黨團會議時,有三位立委表達不贊同的立場,他們認為應該把耶誕也放進去。
筆者一聽,非常生氣,趕快打電話給他們的副總召范巽菉委員。問她:「聽說妳反對佛誕放假?」
她說:「沒有,我們絕對沒有這樣講,沒有反對!」
筆者說:「那為什麼我聽成是這樣呢?」
她說:「啊!不是的,我們是認為,一個法案不可以草率提出!你要顧慮到各宗教!對不對!怎麼能光考慮佛誕呢?是不是基督教也可以考慮在內呢?像道教、一貫道等宗教,是不是也應該放進去呢?我們應該審慎地考慮一套完整的辦法,而不是那麼草率!」
筆者說:「那太好了!范委員、如果貴黨真的那麼重視宗教平等,那請你們在把耶誕放進去成為紀念日的同時,也能夠要求行憲紀念日取消放假!既然是講平等,總不能一個少數人口的宗教,又要裡子又要面子──又要放假,又要得到紀念日的名義。我們現在是挾著幾百萬教徒的心願,來要求這件事情,也已經妥協到答應不放假,只訂為紀念日。這麼委屈的情況下,倘若你們還要幫少數人口,讓享受了五十幾年特權的宗教來搭便車,得寸進尺,這是我所不能接受的。今天佛教只得到面子,但是有面子並沒有裡子──沒有實際利益,基督教已有實際特權,還想裡子、面子都要,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你們不要忘了:基督徒在台灣僅是少數人口,可以這樣霸道嗎?」
她說:「可是現在也不只基督教,還有道教、一貫道、其他的宗教啊!」
筆者說:「這個您放心!我們都知道本土宗教沒有分裂的本錢,我已請求他們支持佛誕。你放心!他們都會支持的。我雖非民進黨員,但對你們也是有點感情的,我真的不希望,你們被劃上基督教政黨的等號!」
她說:「怎麼可能?我們是本土性的政黨,當然是重視本土宗教的。我們的黨員之中,本土宗教信仰的人口居多。」
筆者說:「對不起!據我所知,很多長老教會信徒是貴黨的立委民代,而且他們在關鍵性的時刻,往往就踹佛教一腳!」
她說:「哪有?是誰!」
筆者說:「舉個例子,比如立委翁金珠,她趁著中台山一連串事件發生時,竟然要求政府將佛教違建納骨塔拆除,這讓我們佛教界有非常深刻的感受,像那個鄭國忠……。」
她說:「鄭國忠不是立委。」筆者說:「不是不分區立委嗎?」她說:「沒有選上!是前省議會議員。」
筆者說:「他是個牧師,他當年要競選省議員時,還請我簽署,我也大大方方給他簽署了。沒想到佛光山迎佛牙時,他竟然舉韓愈的〈諫迎佛骨表〉。他都不曉得他罵到了他的耶穌老子,有沒有搞錯!因為〈諫迎佛骨表〉是說:佛教是夷狄之教,那耶穌不也是夷狄嗎?所以他也罵到了他的耶穌老子!」
她說:「你們佛教也太喜歡接近那些權貴人士了,動不動慶典的時候都找一大堆黨政要員!」
筆者說:「范委員,妳有沒有想到一點,在佛教有非常多的法師,慶典是從不找政要人士的,你們知道嗎?很簡單!這些慶典是因為媒體報導,你們才知道,可是媒體為什麼報導這些呢?為什麼不報導不找政要駕臨的慶典呢?很簡單!因為有政治人物來到,媒體的攝影機就會來到。所以有政治人物到來的佛教慶典,妳就知道;沒政治人物來到的佛教慶典,妳就不知道。妳怎麼能認定佛教界通通都找些國民黨政要呢?」她一聽,覺得也有道理,筆者於是進一步說:「老實說,縱使他們去找政要,我都很同情,因為佛教真的是最大的弱勢團體,各方面都很不平等!」
她說:「你們佛教是弱勢團體嗎?你們的人口那麼多,你們的資源那麼多。」
筆者說:「人口資源那麼多,可不是在政治上享有特權得來的,那是我們努力弘法而有的成果,可是佛教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弱勢!」筆者於是舉了一些例子,讓她知道佛教的弱勢在那裡。
筆者又告訴他:「真的很希望你們不要被聯結成為『基督教政黨』,很多人都問我說:『昭慧法師,妳怎麼那麼笨?為什麼支持民進黨的候選人?他們是基督教政黨!」確實筆者有幫過陳水扁、謝長廷、施明德、葉菊蘭等人助講,其實筆者也不見得完全支持民進黨,這些筆者助講的人也不等同於基督徒,但是刻板印象既已形成,當然民進黨就容易給人劃上『基督教政黨』的等號。
她說:「何以見得是基督教政黨?為什麼別人會這樣講?」
筆者說:「很簡單!你看你們的黨旗,有一個十字架!」
她說:「那個十字架不是這個意思!」
筆者說:「我也跟佛教徒解釋說不是這個意思,可是佛教徒不相信呀!他們認為:十字架就是基督教的圖騰,這是第三世界的禁忌,有的伊斯蘭國度,甚至把它當作西方世界殖民的象徵,你們竟把它拿來當作你們的圖騰,無論如何會讓本土的佛教認為:你們一定是基督教政黨。所以你們在這個節骨眼兒,真的不能犯錯!」
她聽完之後,說:「這樣!妳能不能把你的一些談話寫下來,我記不得!但我覺得很有意義,會在黨團會議中提出來。」
筆者說:「貴黨團會議什麼時候開會?」
她說:「不一定!有時候星期一,有時候星期二。」筆者說:「我願意到會說明!」
她說:「好!好!如果時間到了,我會再跟妳聯絡。」
十七、與民進黨委員交涉始末
事後,筆者內心裡相當難過。佛教界長期以來,一廂情願地把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國民黨的籃子裡,而國民黨也沒有真心誠意地善待佛教,才會出現耶誕放假的不公待遇。佛教對在野黨太過疏離,等到它已經綠化了半邊天,佛教徒還在緊緊抱著國民黨的大腿,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如今不能怪民進黨民代都是基督教徒,基督教徒在民進黨裡非常得勢。畢竟當年他們在野為民主運動而奮鬥時,基督教徒已伴隨著他們成長,但佛教徒當時又在那裡?
其實,民進黨員確實未必都是基督徒,但少部分基督徒民代聲音大而強勢運作時,就會形成某些不利於其他宗教的政策。所以在六月二日第一次朝野協商時,因民進黨的異議,而宣告失敗。
第二天筆者到輔大上課,抽空打電話給施明德,請施委員無論如何要關心這件事並幫助我們。筆者說:「您想想看,一個少數的宗教,竟然什麼都要,這對我們來講情何以堪?今天我們是因為長期被壓抑,有一股鬱悶之氣,我們不是小裡小氣的!而且話說回來,世界上的慣例都是,人口最多的宗教如果訂成假日也無可厚非。我若移民到美國,敢要求美國政府說要『佛誕、耶誕通通放假』嗎?耶誕本來就放假,那是美國人口多數的宗教!」施明德也認同了筆者的看法。
六月四日,筆者去參加魚夫父親林世庚先生的公祭,在那裡遇到了民進黨立委黨團幹事長張俊雄,他是高雄市前任市長候選人,也是長老教會信徒、現任立委。筆者趕緊向他提到佛誕提案事,他說他知道,已經有人向他提到了。筆者要求他:「黨團會議一定要找我列席,我願意向立委作一說明。」他說:「會的,我會跟妳聯絡。」
直到六月八日上午舉行院會,沈智慧很著急地打電話給筆者,她說:「施明德又在講他的慈悲日、寬恕日,煩死了,你趕快打電話給他!」
筆者趕快打給施明德,施委員說:「那不然你趕快到院會來跟我們談一下,我找張俊雄和關切這個法案的委員,我們大家來作個溝通。」
筆者於是趕緊出發至立法院(當時還住在台北市八德路)。在路途中突然學院打電話過來,說施委員緊急找筆者,不知道有什麼事?
筆者打電話過去,施委員說:因為漁會法審議引起衝突,在野黨聯手提議散會,散會成功,大家已作鳥獸散,他再也找不到張俊雄了。於是筆者又折返學院。
筆者在輔大教通識課程時,有一位經濟系四年級的學生,名為郭建盟,他當時是國民黨立委吳光訓的助理(如今是高雄市民政局主任秘書),他在這件事情上給了許多意見。筆者打電話告訴他,今天民進黨的黨團會議不召開了,因為大家都作鳥獸散了,可能會是明天再找張俊雄,見面談這件事情。
郭建盟很擔心,他說:「老師,固然施明德說黨團會議不開了,要找幾個關切這個法案的委員來開,但是您想想看!他們知道是您要來,誰敢講話?誰願意過來?他們都不過來,到時候如果第二度朝野協商還是生變,又該怎麼辦?」筆者說:「那怎麼辦?」
他說:「老師!我幫你想辦法。這樣,老師您方不方便給我兩張照片、一張身分證影印本,我來幫您辦一張委員助理證!因為朝野協商別人不能進來,可是助理起碼可以在場旁聽。相信如果有老師在場,他們比較不敢亂講話!」
筆者一聽!這也是辦法,所以趕緊照辦。就這樣,師生變成了同事,敝人忽然成了立委吳光訓的助理。
六月八日辦了助理證。八日下午五點多,張俊雄委員請民進黨團辦公室打電話來說,因為黨團會議取消,是不是可以於六月九日上午十點四十分,在黨團辦公室會談。筆者答應了!後來一想,萬一都來了一些基督徒立委,筆者得跟他們唇槍舌劍,是不是最起碼也找幾個佛教徒立委。於是趕緊找邱垂貞委員,卻臨時找不到他,後來趕緊找高雄市立委湯金全律師,他是佛教徒,很爽快地答應了。沒想到筆者才剛打完電話,十幾分鐘後,黨團辦公室又打電話來說:因為明天有二二八受難家屬的記者會,所以是不是能夠改成十點十分?筆者於是又趕緊打電話給湯委員,更改會面時間!
第二天早上十點十分,郭建盟陪著筆者,拿了一張臨時助理證進立法院,直接走到民進黨黨團辦公室,與張委員談了很久,他當然還是在談宗教平等、各委員有意見、我個人很難決定之類的話。
後來記者會先行召開,筆者當時是和平基金會的董事之一,二二八紀念館委由該基金會經營,正好紀念館館長葉博文先生帶著二二八受難家屬來到,原來是為了要調閱二二八事件的檔案,要求檔案解密,讓人們能瞭解歷史真相,所以召開這場記者會。於是筆者也莫名其妙地被葉館長邀到了記者會上。那天很多人在電視上看到了筆者,哪裡知道是為了關切佛誕而去,陰錯陽差臨時上陣的呢?
記者會結束後,繼續與張俊雄會談,他說:「我真的不敢決定這件事,下次的黨團會議我們再來談!」
筆者一聽愣住了!這樣一拖下去,那末當天下午四點,即將舉行的第二次朝野協商,肯定又是破局。筆者說:「您要由黨團會議來決定,要等到什麼時候?你們黨團到時候七嘴八舌,是不是又要拖下去?」筆者心理非常焦慮,這一拖,這一期院會就要結束了,得等到九月以後的新一期院會再重啟爐灶,那豈不是更夜長夢多?
筆者只好直接質疑道:「張委員!您想想看、我對你們民進黨還是有很特殊的感情,因為敝人雖非民進黨員,畢竟還是長期跟你們一同為社運而努力。你們在上次朝野協商時,提出對佛誕的反對意見,後來馬上消息流傳出去,佛教徒紛紛傳說:你們是基督徒的政黨,你們情何以堪?你們值得這麼做嗎?」
他說:「豈有此理!是誰這麼傳的?我到今天下午朝野協商時,一定要提出嚴重抗議!」
筆者說:「我可沒說是誰說的!」
他說:「可是我知道一定是在朝野協商會場的人說的!」
筆者靜了幾秒不講話,然後說:「我已經很善意對待你們,當時佛教報紙的記者問我,是不是要立刻發新聞稿,我還向他說:『暫緩,暫緩!我先問問看怎麼一回事,也許民進黨並不是真的反對,你不要立刻寫出去,這對民進黨會有殺傷力!」
看來談判的原則就是,永遠要先想到對方的利益,而不是一味訴說己方的遭遇與訴求。張委員一聽,感覺非常窩心。
筆者接著說:「您想想看,你們多傻!本來說要提法案,現在不要提法案,是由內政部協調出來的提案,只要把佛誕訂成紀念日而不放假,這其實是由人事行政局公布就可以的,它只是行政命令,為什麼要塞到立法院來?你們要接下這個燙手山芋來與佛教徒為敵是嗎?這對貴黨有什麼利益?」
之所以會這麼提起,是因為之前六月二日第一次朝野協商,民進黨生變,這讓筆者非常憂心,當天晚上,打電話給行政院某高層官員,詢問他說:「難道一定要立法院同意嗎?立法院那邊如果又有基督徒杯葛,怎麼辦?既然已經談判好了,能不能由行政院這邊直接下達行政命令?」這位高層官員說:「是啊!可是國民黨總有某某委員,要以這個提案當成他們的政績!所以就要拿過來做,經過朝野協商,表示他們對佛教的支持,我當然也就不好說些什麼!」筆者說:「這樣萬一不成,你們可不可以拿回來自己做?」他說:「已經送出去了,也很難了!但是朝野協商時,我會親自過去。」筆者實在不好意思出賣這位高層官員,他要筆者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否則他可會被委員們整慘!
有了這個六月二日得知的線索,因此六月九日與張俊雄會談時,筆者在情非得已下,作了「不必接下這個燙手山芋來與佛教徒為敵」的勸說。筆者接著說:「張委員!您是律師、您最懂法律;湯委員!您也是律師,你們都最懂法律。其實行政命令根本不用透過立法院,為什麼要透過立法院?因為國民黨要收買人心,總統大選在即,他們立委也要業績。好了!你們當冤大頭!你們反對,人家就說是民進黨阻撓。到頭來你們揹了這個罪名,佛教徒對你們產生了同仇敵愾之心,國民黨反而佔到了便宜,你們何必呢?在政治上,你們這樣做是有智慧的嗎?」
他一聽,豁然開解,立刻說:「可是今天就算在朝野協商時,我們表現得相當善意,又有誰能夠為我們澄清?」
筆者說:「您放心!我能夠為貴黨澄清,我在佛教界講話,還算是有公信力的!」他鬆了口氣,說:「可是黨團這邊還有不同意見!」
筆者說:「很簡單!不然您就直接把它踢回給行政院,就說這件事根本行政院就可以解決,不用經過立法院,行政院自己解決好了!可不可以?」
他說:「好,就這樣辦!」
從民進黨團辦公室出來之後,沈委員趕緊問筆者協談消息,筆者講了個大概,她趕到吳光訓辦公室與筆者會合。筆者問她:「是不是直接交給行政院,讓它成為行政命令,省得經過朝野協商,然後再提交院會通過?雖然張俊雄答應了改變立場,但朝野協商還會產生什麼變數,實在無法預測,我真的是提心吊膽!」她說:「我得問曾永權能不能這麼做。」正好國民黨在開中常會,中常會一結束,曾永權回來,正好要吃飯,就被沈智慧攔截,請他留步。我們就又趕緊衝到國民黨團辦公室。
曾永權的回答很乾脆,他說:「不可以,因為行政院還會面對各宗教的壓力。為什麼給立法院提案,朝野協商、院會通過,然後責成中央主管機構實施行政命令?就是因為等立法院繞過一圈之後,行政院就可以向各宗教說,我們是因為有民意代表的壓力,不得不這樣做,你們若要爭取,也請到立法院來!」
筆者一聽,很像也有幾分道理。總之,政治操作的詭譎,由此亦可見一斑。中午,湯金全委員伉儷請筆者到來來大飯店用餐,沈委員也一起過去,我們向湯委員說明整個原委。他全盤瞭解之後,認為應該將事情簡單化,於是答應回去再找張俊雄委員,向他勸說:朝野協商時就不要為難這件事,讓它通過算了!不要再踢回給行政院了。
每個關卡都非常緊張,筆者下午回去只有一個鐘頭,趕快匆匆忙忙準備一下教材,又趕緊到立法院去,以吳光訓立委助理身份,旁聽第二度的朝野協商。到來之後,坐在朝野協商隔壁的會議室,靜靜地等候消息,過了不久,沈智慧委員出來,告訴我:「OK!提案通過!」
所以筆者那張立委助理證,只有用來進出立法院,卻沒用到旁聽朝野協商方面,因為筆者實在不太好意思用立委助理證進去「旁聽」。一方面經過上午的協談與湯委員的協助,筆者判斷應有利於事態之發展,所以在外頭等消息!
後來沈智慧告訴筆者,一開會就趕快把這個提案當作第一案,大約在四點半左右就通過了。起先她也提心吊膽,擔心民進黨出狀況,沒想到簡錫階第一個就說:「我們民進黨全力支持佛誕為紀念日!」新黨說:「我們樂見其成!」國民黨說:「只要你們沒問題,我們就沒問題!」所以就這樣過關了。湯委員大功告成,就先走了,筆者在會議室裡,非常高興,與沈委員一個一個打電話給諸山長老,告訴他們這項來之不易的大好消息!
最好笑的是,曾永權委員出來時,筆者跟他打了一聲招呼。以前我們反對開放賽馬,也是與他卯上的。因為某些人投資四十億,意圖在台灣推動賽馬,而且勢在必得,卻被動物保護法中我們所推動的「反賭馬條款」擋掉,弄得血本無歸。他向我們笑笑,很親切地打招呼。後來他進去時,沈委員因為要競選黨團書記長,過去跟他談了一些話,出來時沈委員一直笑,一直笑,她說:曾委員問她說:「那個不是民進黨的法師嗎?」她說:「唉呀!你頭殼壞去,就是因為她是民進黨的法師,今天民進黨才會答應通過呀!」他說:「對哦!有影!」筆者聽了也覺得好笑,筆者沒參加民進黨,還真是不符他們的期待呢!
記得在第二次朝野協商前,筆者曾建議沈委員,不要跟母親節合併在一天。林建隆教授也建議筆者:「如此不宜。久了人家會以為:母親節就是佛誕日。」所以筆者曾向諸山長老進言:是不是可以將假日調移到星期天就好,不一定要調移到母親節。而且南傳就是南傳,北傳就是北傳!南傳五月月圓日,北傳農曆四月初八日,各過各的佛誕,就是這樣!不然久了真的會被混淆,讓人民搞不清是哪一天。
因此提案版本的定版內容就是:「請中央主管機構儘速通過紀念日及節日實施辦法,將農曆四月初八日佛陀誕辰,訂為國定紀念日,放假一天,得調移至週日放假。」不再提到「調移至母親節」。那是民政司紀司長在第二次朝野協商中當場擬訂,國民黨、民進黨與新黨等三黨和無黨聯盟,無異議通過的。院會在六月二十二日通過的,也是這個版本。
【未完待續】
1 林建隆教授詩:〈那一天讓我們一起坐下〉,見【附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