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倫理的震撼教育
釋傳法
元月三日上午,一位學院師生毫不認識的J老和尚(姑隱其名)來訪。
事前幾天,在J老和尚之信徒接洽該項拜會行程時,由於知悉J老和尚已有八十七歲高齡,昭慧法師特囑助理:可請J老和尚留下來用午齋,並且事先詢問老人家可有飲食方面忌口的食物,以免食材準備不當。
三日上午時至,昭慧法師帶領學眾謙恭接駕。J老和尚在無諍講堂門口一下車,立即要法師們「頂禮」,法師不慍不火,笑答:「等您禮佛之後,我們才會頂禮接駕。」進入講堂之後,又要大家「頂禮」,法師示意請他先禮佛,並於其禮佛之時敲三下大磬以表迎賓之敬意,然後率眾頂禮接駕。禮畢,他又質問為何沒有鐘鼓迎接,法師不以為忤,當場笑允,並請學生敲鐘鳴鼓。老和尚一出講堂,踏階不穩幾乎摔一跤,他卻喃喃唸言這是「示現」相。
進入嵐園坐定之後,J老和尚要隨行居士:「頂禮!」居士向昭慧法師頂禮時,法師立即起立說:「我一向不接受頂禮!」
J老和尚大發各種高論,法師都安靜不語也不予置評。他得寸進尺,竟然聲稱「龍女須轉男才能成佛」,「比丘尼非三寶」,昭慧法師立即正色逐一反駁,並且嚴正聲明:「你可別搞錯了!我是因為你是老人家,所以才向你頂禮,可不是因為你是男的;若因你是男的,就得向你頂禮,那豈不是性器崇拜?」老和尚見狀軟化下來,解釋說:「我這是善意的。」昭慧法師站起來:「我不允許任何人用善意來包裝他的性別歧視!」然後下逐客令,請他立即離開學院。
午齋後,昭慧法師表堂,向大眾陳述事情經過,分析J老和尚色厲內荏的惡行,正是佛門「八敬法」制度性罪惡,帶來的人性邪惡。這讓許多比丘變得很不正常,該老和尚聲稱修行數十年,竟也如此變態、狂妄自大,則「八敬法」所招感來的罪惡,實在不容小覷!法師並提及民國97年主辦帕奧禪修營時的一樁往事。
原來,有一台灣南傳佛教比丘來院,動轍端坐讓南傳尼師跪著與他說話,連聘請南傳尼師到其寺院擔任老師都不例外,罔顧師道尊嚴。有一次讓一位德高望重的南傳尼法師,跪到爬不起來,舉步維艱地下樓主持小參。學眾見狀十分不捨,向昭慧法師報告此事。昭慧法師聞言震怒,指責學眾「不會應變,坐視貴客在院門內任人欺凌!」並指示同學:「當場見狀應立即制止該比丘之惡行。妳們可以上前主動坐在該比丘旁邊,把南傳尼法師攙扶起來,請她一同就座。」為此還特別要傳法法師書一信函給該南傳道場,警告該比丘云:
「經過此一教訓,學團會議已為此而立下三項規制:
1. 爾後倘再有比丘來訪該南傳尼法師,將會有同學陪同該老師,敦請她立即就坐,以遏止類似事件之發生。
2. 今後於本院大界之內的庭園之中,不論是在家眾,或是出家眾,皆不得向任何人下跪,以免有礙觀瞻,讓外界誤以為本院保守封建、腐敗墮落,竟然助長「男尊女卑」之惡習、惡癖。
3 .倘有尼師非常愛向比丘下跪,亦屬其個人行動自由。但爾後職事法師倘若遇到此一奇景,將會請其走到大界外的馬路上,自行跪個痛快!
昭慧法師於結論時指示道:
「由於我的運動色彩旗幟鮮明,一般人鮮少膽敢來此自取其辱。但各位難免都會遇到這種不知死活之輩,入此門中撒潑、撒野。大家請千萬注意前此所立規制。任何人入此院門,若作出有違性別平等原則的言行,無論是何等來頭,請學眾一律不要客氣,將他驅趕出去!」
同學們於是熱烈發言,並分享前時參加「千里苦行」的一樁趣事:
參加苦行的某位中部尼師,見到一個衣服邋遢的托缽比丘臨時插入隊伍,竟然要求其他尼師讓他前行,見本院學眾不理會她的指揮發落,竟還走向核四公投志工前面,強調一定要讓該比丘走在比丘尼眾的前面,而罔顧核四公投促進會苦行隊伍順序的慣例。這時本院學眾中,參加苦行的傳法、心皓法師二人,立即嚴拒該比丘尼的荒唐要求。該比丘尼還辯稱:「要看在那身袈裟的份上。」傳法法師立即反駁云:「那套衣服市井中多的是,隨時買得到!」該托缽比丘見無法享有特權,於是按規矩自動走到其他志工後面。後來該比丘尼自討沒趣,只好默默走在本院學眾之間。
昭慧法師結論云:
「同學們長期受到熏習,確實較為果敢,不讓性別歧視的排序得逞。一個巴掌拍不響,男性沙文意識是兩性共構出來的,寵壞男性並為男性權威而壓制女性的女人,實在難辭其咎!像該比丘尼就是如此。我們不是救世主,有的女人確實喜歡依附男人,依附者與被依附者,彼此享受著那種掌控與被掌控的滿足感,我們犯不著管她們!但只要我們所到之處,永遠不讓性別歧視的言行或規制得逞,這就達到了機會教育的目的,讓男性沙文人士稍事收斂。」
這場性別倫理的震撼教育,讓筆者想起何宗勳先生對昭慧法師的形容:
「法師慈悲、平易近人,沒架子,還可以開玩笑,但動怒時,威力震人,令惡人聞風喪膽!」1
註
1 何宗勳:〈滄海一聲笑——澎湖反博弈公投雜記〉,《弘誓雙月刊》第10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