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弘誓雙月刊 |

傳統與創新的殊勝法筵

「性別倫理」與「印順導師思想」研討會側記

撰稿‧整理│鄭靜明、釋德晟

 「人間佛教」與「印順學」

   108525日,同婚合法登記的翌日,佛教弘誓學院舉辦一年一度、連續兩日的盛大學術饗宴。525日舉行的「第二屆宗教文化與性別倫理──性別正義與多元性別」國際研討會,確實非常應景,論文集封面的設計,更是將同婚及本研討會的宗旨,以一種繽紛而和平的色彩呈現出來。526日舉行的「第十七屆印順導師思想之理論與實踐」兩岸研討會,是為紀念導師一百一十四周年誕辰暨圓寂十四週年而興辦,這是佛教弘誓學院對於導師精神典範的傳承,希冀弘揚「人間佛教」理念,強化「印順學」研究能量。

第一天會議,先由泰國偉大的佛教改革家蕭素樂(Ajarn Sulak Sivaraksa)尊者,展開專題演講,講題即是「佛法不分性別」,多麼直指核心且發人深省的演說!接下來,則是由十七位發表人,在無諍講堂與嵐園分別針對「佛法與性別」、「亞洲國家之宗教與性別現象探討」、「宗教與LGBT」等議題,作出精彩且啟發性十足的論述;最後,則是進行圓桌論壇,以「性別正義與多元性別」為主題,激盪出多元、饒富深度與廣度的對話!

第二天會議,先是劉宇光與黃運喜教授的新書發表會,接續,亦於無諍講堂與嵐園兩處,由十八位發表人輪番上陣,對於「印順學專題」、「大乘佛法之理論與實踐」、「人間佛教與性別議題」、「東南亞之佛教議題」、「宗教儀式探討」等相關論題提出意見與研究成果;無論主持人、發表人、與會來賓,在或討論、或評判的言談中,接收某些創見、思考某些觀點、質疑某些論述、迸發某些感想,可謂台上台下各有收穫與見聞!

 

印公思想與性別倫理

 

林建德教授提及:導師思想研討會每年都辦,倘要長久並永續發展,不免要有變化跟創新,而這次導師思想與性別倫理兩者結合,確實頗為特別且格外有意義;尤其導師的觀點向來與傳統佛教認知不同,故而從導師的思想脈絡來探究性別倫理等議題,可能產生不同向度的啟發。此處,也許立馬引人發想:弘誓學院站在積極傳承印順導師思想、又熱忱關懷社會議題的立場,在通過同婚專法之後的此時此刻與從今往後,背負的責任必然更為任重道遠,而這一路該如何悲智雙運、堅毅昂首地走下去?此中充滿無限考驗,也點燃無限希望!然而,從本次研討會最有看頭的「圓桌論壇」,由政大宗教所李玉珍所長主持,與昭慧法師(佛教代表)、歐陽文風牧師(基督教代表)、宣方教授(中國學者)、戴愛蓮老師(西方學者)、細細老師(雙性人)等進行論壇對話,便可得知這起始的路也許是考驗,但將來必定帶來多元、充滿各種可能性的希望!

兩日幾近二十場次的發表內容,大眾可由研討會論文集詳見精闢論述,唯「圓桌論壇」是當日交會時才互放光亮、交映火花,故而特錄於下,以飽讀者眼福。

 

「圓桌論壇」紀實

 日期‧時間│5.26/16:30~18:30

地點│無諍講堂

主持人│李玉珍教授

主題│「宗教文化與性別倫理──性別正義與多元性別」

引言人│昭慧法師、宣方教授、戴愛蓮老師、細細老師、歐陽文風牧師

 

歐陽文風牧師如是說

性別主義是一切歧視的基礎

  歐陽牧師的論文局限在女性主義的範疇,針對各宗教女性主義的神學發展進行歷史性的爬梳,在圓桌會議上他展開論文以外的議題,讓大家有更深入的認識。

首先牧師認為性別主義是一切歧視的基礎,所以如果我們要追求社會公義與眾生平等就必須從性別主義著手,原因是對於占了百分之五十或更高人數的女性,如果我們的社會連這麼龐大的族群都敢歧視,那還有什麼個人或群體是社會所不敢歧視的?

其次是性別主義的問題在哪裡?問題在「二元分立(binary)」跟「價值階級化的思考(hierarchical thinking)」方式,為什麼會有歧視?因為我們將人區分為你、我,所以有了之間的差異,不但是你、我不一樣,並且還將彼此間的不一樣賦予價值觀的判斷,如果純粹是不一樣還沒有問題,問題是「我比你好」的價值差異判斷就變成非常具有爭議性了。

所有的歧視性主義;包括種族主義(racism)、異性戀霸權(heterosexual hegemony)、物種歧視(speciesism)等等,全都具有類似的價值差異判斷,這是我們必需要先破解的。宗教雖然都指向真理,但每一個宗教都有這種價值差異判斷的問題,因為所有的宗教都是「社會建構」而無法貫徹「真理至聖」,特別是在宗教制度化之後。縱使是這麼有智慧的佛法,我們都可以在佛教團體中看見非常嚴重的性別歧視問題,其他宗教的情況就不用多做想像了,這些其實都是「人性」的問題,因為人性讓所有的宗教都無法做到真理至聖。

面對宗教兩、三千年的歷史,其中就算最年輕的伊斯蘭教都有一千五百年的歷史,我們如何能將這麼古老的宗教應用在現今的社會?其實這些宗教在初創時期都是針對自己的信眾群體而制定規範的,今天我們覺得他們的規範非常保守,但事實上每一個宗教在初創的當時都是非常先進的。

以伊斯蘭教為例,我們今天看到伊斯蘭教徒可以「一夫四妻」,所以覺得他們非常歧視女性,可是穆罕默德在當時提出一夫四妻的制度時,他其實是非常先進的。因為在當時的伊斯蘭社會男性要娶多少妻子都是被允許的,可是穆罕默德卻規範信徒只能以四個為限,在當時穆罕默德是不可能說一夫一妻的,因為他如果說一夫一妻就等同在事業上自殺,信徒是無法接受的。所以他只能說一夫四妻,但當時穆罕默德還對信徒提出了幾個條件:「首先就是信徒必須平等的對待每一位妻子,無論是在經濟、情感跟性生活上,如果信徒無法遵守這些平等原則,就不應該娶四位妻子。誰有可能做到這一點?歐陽牧師說:「換句話說,就是不能娶四位妻子。」其次,穆罕默德還規定信徒娶下一任妻子前必須先徵求前妻的同意,這個作法在當時也是非常先進的!因為婦女在當時的伊斯蘭社會是沒有任何社會地位的。

 

古老宗教典籍須重新解釋

  同樣的情況,在猶太教中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規定,我們今天覺得這個規範非常殘酷,但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卻是現在文明的基礎,因為古代的社會不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你敲壞了我的牙齒,我就斬你的頭,你弄斷了我的腿,我就殺你全家。所以當時猶太教立法規定:你失去多少,只能拿回多少。這個規範在當時是非常激進與前衛的。但當經過了一千、兩千年,這些針對當時社會所制定的規範就有重新思考的空間,我們應該吸取的是他們激進的精神,而不能固守成規,執著於它文字上的教條,這對當今宗教是一個非常大的挑戰。如昭慧法師重新解釋經文中邪淫的定義,就是一個我們需要重新思考的問題,對古老宗教典籍內容的重新解釋,肯定不會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並且需要具備深厚的功力才能持續的進行。

處於今日社會,我們回過頭來看歷史,會發現歷史上有種種非常荒謬的錯誤,我們會覺得很奇怪,以前人怎麼會這麼想?美國在1967年才將「異族通婚」合法化,白人與黑人才可以結婚生子,2003年美國才將同性性行為去罪化。當我們回頭看這些歷史時,會覺得那些人頭腦怎麼這麼閉塞,但活在歷史當中的人往往看不到自己,也就是說今天如果我們嘲笑過去歷史的種種錯誤,一定要非常小心!因為我們一定會有一些自己看不到的盲點,不要以為我們已經很前衛、做得很好了,可能幾千年後我們會被後人嘲笑。

歐陽牧師最後指出一個尖端的議題,讓大家進行思想的挑戰:今天我們已進入「同婚」議題的時代,但我們非常強調「一男一男」或是「一女一女」,台灣「同運」與世界「同運」有一個非常大的差異就是,台灣主張「多元家庭」。為什麼只能「一男一男」而不能「多男」或「多女」呢?有人會說:那是邪淫!如果是這樣,那同性戀不也在之前被歸屬在邪淫的範疇?如果我們相信「助人離苦得樂」的重要性;而又有些人認為在三人的關係中更能成全自己與對方,那憑什麼我們說這是錯誤的呢?

如果說物無自性,一切眾生、一切法都是緣起和合,那為什麼我們要將愛與關係「固定化」?你、我互為對方的唯一?這些都是我們必須重新思考的。當然,這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我們不要以為一切的歧視都可以在我們這一代停止,不可能的!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有盲點。我們不知道,本著這個對自我的認知,希望大家都有一個更開放的心胸去思考一些很多人都以為是禁忌的問題。

 

宣方教授如是說

去脈絡化與重建脈絡

   這次研討會,宣方教授受邀之後,先應急交稿,以一篇學生論文相關的議題為這場圓桌會議的主題,但在歐陽牧師的演講後,宣教授想接著歐陽牧師的主題繼續發揮。

首先宣教授講「知人論事」,我們在討論每一個議題時都有它一定的脈絡,閱讀宗教經典時去脈絡化的理解是比較容易進行的,但更重要的是我們可以重新建立新的脈絡。從佛法緣起的角度切入,我們對「性別歧視」議題,不能孤立的進行理解,因為它永遠和一個更大的議題「權力」相連結。所有的歧視都必須依仗於某一種權勢、某一種資本;可以是商業資本、權力資本等等,這些權勢彼此間「形成共謀」才有可能造就歧視。重點是在歧視後所產生的新脈絡與新的社會機制是什麼?我們應該在每一個宗教圈進行省思:這些歧視後所產生的新脈絡,是如何在每一個宗教的教理層面上得到正當化的?

宣教授坦承自己並非佛教徒,他說:「佛教徒往往會認為,歧視的問題是因為某些人為了能夠『正確的理解佛教教義』而產生的。」但站在教外,宣教授對這樣的說法有疑慮:真的嗎?透過歧視議題的抗爭,我們真的可以從歷史跟文化中拯救佛教嗎?歧視問題也許只有佛法真理與偉大的佛陀才可能超越。從每一個不同宗教的歷史演化進行觀察,佛教在性別歧視上的成績單,絕對不比其他任何一個宗教優秀,而性別歧視與性霸凌的情況,又是如何在宗教的教理層面上得到正當化的?這正是我們應該要深入思考的問題。

 

佛教傳承應作「系統性反思」

  為何近幾十年中藏傳佛教內部一再爆發如此多的性醜聞?當然並非藏傳佛教一家有此問題,漢傳與南傳佛教中都有,但為何是藏傳佛教的內部情況最為頻繁?一再傳出一些非常具有影響力的知名領袖出現負面性醜聞,這難道真的只是他們個人品行的問題嗎?如果只是因為他們個人的品行有問題,要解決就簡單多了。

宣教授認為,每一個佛教傳承都必須做一個系統性的反思,也就是在制度與教理層面上;某些佛教傳承是不是將這種「性侵害」當作悟道的正常體現,而將它在教理層面上正當化了。我們不能將藏傳佛教中屢屢出現的性醜聞事件,進行孤立的看待,因為它的背後可能有一整套系統化的教理論述,而這可能就比討論個案要來得嚴峻多了。在此我們要如何對整個佛教傳統進行現代轉化?這是需要「刮骨療傷」才有可能「脫胎換骨」的,而不能以為在這個輝煌的殿堂中,我們只要丟掉幾件舊家具就行了。宣教授警告:問題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顯然性別問題與身體,具有互相連結的關係,在脈絡化的過程中,宣教授引用《長老尼偈》中,菴婆波利比丘尼悟道的十九句偈頌為例,其中的每一句偈,比丘尼都以自己身體的某個結構着力;包括對自己乳房在年輕與年老時的外觀差異描敘。雖然身體在此只是一種自然的呈現,是用來教導我們不要對色身貪戀,但在漢傳佛教系統中,這樣的文學就會被認為是「諱淫諱盜」,而在脈絡化的過程中招到刪除。又例如在《優婆塞戒經》原典中的規範,居士「嫖妓」只要「付錢」就不算犯邪淫戒,但在漢傳佛教系統中,嫖妓就等同犯邪淫戒。這就是不同社會文化對佛教文本進行脈絡化過程的差異。在印度佛教傳承系統的戒律脈絡化過程中,嫖妓是正當的;但在中國佛教傳承系統的戒律脈絡化過程中,嫖妓卻是犯邪淫戒的。在脈絡化的過程中,中國佛教的文本大都是被祖師大德「屏蔽」過的。

有一位宣教授的出家學生以《優婆塞戒經》為畢業論文,對譯者曇無讖做了大量的褒揚,就好像佛教界非常對不起曇無讖,應該將他在佛教史上的地位更提高。但在正史中記載:曇無讖因為淫亂宮廷所以被趕到中國,他在北涼依然繼續淫行,宣教授說:「依儒家的標準,曇無讖就是一位標準的淫僧,但為何在佛教史的文本中,這一些相關記載全部都被過濾掉了?」當宣教授提出這個質疑時,沒想到這位學生回答說:「老師,我看到了,但我覺得不能寫。」這個回答讓宣教授非常震驚!是的,學生如果不能寫是可以理解的,但為何還將他美化呢?宣教授為此甚表疑惑。

 

對女性的「系統性忽視」與「有計畫消聲」

   唐宋時期對於女性進行系統性的忽視與有計畫的消聲,是確實存在的,因為連明清時代都有女禪師留下語錄,為什麼反而是在號稱最開放的唐代沒有任何記錄?當然,所有唐代的佛教論述與文學作品都是宋代重建的。如著名的女詩人李清照,都有留下文學作品,為何獨獨沒有唐代女性禪師的任何作品記錄?這難道都是個案,而無系統與權力性的抹殺嗎?宋徽宗曾將所有佛教寺院改為道觀,要求所有佛教出家眾改為道士。因此,比丘、比丘尼的傳承都曾經斷過。如果當時比丘尼墨守成規,不重視佛教傳統戒律的精神,那今日漢傳比丘尼傳承的正當性也就值得懷疑了,因為很明顯的曾經斷過。

從唐宋時代還俗的比丘尼所留下來的修行記錄可以看出,他們是非常優秀與傑出的。但為什麼在佛教文本中無法看到有關她們的著作?由此我們回過頭來檢討戒律,在戒律的規範中,這些還俗的比丘尼已經不具有宗教師的身分,但她們不願或很難再回到世俗社會,即使回到世俗社會,她們也很難繼續修道。所以她們選擇依附在男眾僧團的生活方式,這時她們的才華才能夠展現出來。例如素有「女狙擊手」稱號的宋元時期「趙州勘婆」公案中的重要人物「婆子」,當時就曾經讓所有男眾禪師聞風喪膽,男禪師與她的辯論全部敗下陣來,只有趙州禪師聲稱取得了一場十分可疑的勝利。宋代無著妙總女禪師也曾留下:「茫茫宇宙人無數,幾個男兒是丈夫。」的文本,她當時的氣魄直可與男眾分庭抗理,但為什麼後來這些傑出尼師的形象都無法被呈現出來?

 

「制度性的管道」與「女性佛法論述」 

在此,宣教授提出一個值得反省的議題:女禪師為什麼不能夠有效的傳承?因為她們僅是出現在禪寺中的個體,就像流星一般地滑過,性別正義一方面需要社會運動,一方面也需要佛教教理的論述。但如果我們沒有透過「制度性的管道」讓它固定下來,它也會像流星一般,只是亮麗的滑過星空。台灣的「同婚立法」就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成功案例,經過一定的立法渠道將它固定,性別正義才能慢慢深植在多數人的心目中。我們在這小圈圈中自嗨,覺得自己是站在普世價值的一方,但我們所訴求的到底是一個奢侈品還是必需品?當我們的聲音和那一些反對的聲浪裹挾組合在一起時,會是一個怎麼樣的狀況?高唱「眾生平等」的男性出家眾,是否真的願意賦予女性出家眾同樣的尊重?這其實都是問題。

今日思考性別正義議題的同時,如果佛門女眾不能展開自己的佛法論述,主動訴求自覺的歷史書寫;乃至建立自己的傳承體系,對佛教史而言,即使今日有更多的女眾發願出家修道,百年之後,她們可能還是會跟唐宋時期那些傑出的女禪師一樣;如耀眼的流星滑過星空,留與後人的只是稱讚跟緬懷,但是對於百年後的女性修道者,她們依然要面對性別正義的問題,而生活在沉寂與黑暗之中。如何將我們今天討論的成果推廣與制度化,將是未來一個值得大家審思的議題。

 

細細老師如是說

Gendersex:回歸真實的身體 

細細老師以一位雙性人的身分與大家分享LGBT的真實生活面,老師首先指出:大家在討論性別議題時,經常會把某一個生理性別(gender)視為討論的重點,並且理所當然的界定自己是屬於女性或男性的一方,從細細老師雙性人的角度來看LBGT議題,重點不應該放在性別(gender)差異的爭執上,而應該回歸我們真實的身體(sex)。很多人以性別(gender)出發進行權力抗爭的同時,他們可能並不了解雙性人身體與生理上的差異,並非雙性人本身出了什麼問題,而是我們社會的細節之處出了問題。

雙性人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人類?歐陽牧師忘了交代雙性人的定義,所以大家聽完牧師的演講會以為雙性人就是變性人!除了生理上男性與女性的性別差異,其實還有像細細老師這種在身體上不男、不女;卻也可能是男、是女的雙性人。聯合國對雙性人的定義是:「出生時身體的性特徵不屬於男性或女性的其他性別人類統稱。」由這個定義,我們可以很清楚的知道:雙性人是生下來就在生理上與大多數的男性或女性不同,並非他們自己選擇「想要或不想要」成為具有兩種性別的人類。

如果有錯,應該是錯在雙性人的生理結構上,從出生他們就和大家不一樣。但在醫療系統的界定中認定雙性是一種異常(disorder)現象,其實只因為他們的性器官在發育上與大多數人不一樣,就被醫療系統劃歸為「有病」的人類。先不說這個世上到底有多少雙性人,只因為這個有病的界定,雙性人在醫療系統中就必須面對很多恐怖的事情。細細老師以一位雙性人的身分告訴大家雙性人所面臨社會迫害情況的嚴重性。

 

雙性人面臨的社會迫害 

首先,最恐怖的是,雙性人沒有生存的權利。細細老師說自己很幸運地屬於其中還可以生存下來的雙性人,因為在醫療的權威系統下,很多雙性人其實在一出生就遭遇棄養的命運。大家都以為在中國大陸一胎化的制度下死了很多女嬰,其實也死了很多殘障或雙性的嬰兒。沒有人確實調查過雙性人正確的死亡數據,大家以為現在大陸情況已經有所改善了?沒有!多數醫療系統還是繼續執行棄養雙性嬰兒的做法。為什麼雙性人只是性器官和大家有一些差異就失去了生存的權利?沒有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其次,是雙性人沒有保持自己身體完整性的權利。大家有沒有經歷過身體部分器官被切除的經驗?大部分可以生存下來的雙性人身體都不完整,不是他們天生不完整,而是他們都會被家人或醫療系統「以愛的名義」要求進行性器官的醫療手術。一些貧窮地區的雙性人,可能幸運的因為經濟能力的不許可,而沒有接受性器官的改造手術。在醫療發達的國家,雙性孩子大多會被家人以愛的名義進行性器官改造手術。細細老師大

約在八歲時開始接受性器官醫療手術,老師說現在醫學進步已經不需等待,雙性人剛出生就可以進行手術。但真的是年齡越輕越記不起來,越沒有痛苦嗎?細細老師以自己的經驗告訴大家:他記得非常清楚,自己的身體曾經被切割過,那些疤痕都清清楚楚的留在身體上面。為什麼雙性人不能保有自己出生時的身體?為什麼雙性人不能擁有拒絕自己身體被傷害的權利?

第三,是選擇性別的權利。一般人不太會有這個權利的需求,因為大多數人只要認同自己出生時的生理性別即可,但雙性人卻必須面對成為男性或女性的抉擇。如果在孩童時代就被迫決定,誰又能擔保長大後不會反悔?如果一個醫療手術會有五十百分比的錯誤機率,在醫療的道德尺度上醫生是不應該執行手術的,但面對雙性人的性別選擇手術,卻沒有醫療道德尺度的把關。雙性人沒有自己選擇是否接受性別選擇醫療手術的權利。目前細細老師已經是正式的醫生,依然還是有許多人常常會詢問他是否願意再接受性器官手術。他們會說細細老師你的胸部不夠大,或說細細老師你的陰道可能無法使用,因此勸細細老師再繼續接受手術。

細細老師是家中第一個孩子,兒童時代父母選擇要男孩,所以儘管在生理上細細老師無法直立排尿,父母還是將他登記為男性,從此上洗手間成為細細老師一生揮之不去的夢靨。直到八歲細細老師開始接受醫療手術,當時他真的以為透過手術可以解決自己身體上的問題。但從八至十三歲,在經歷過二十多次手術後,卻依然無法將生殖器官改造成功。改造手術必須由大腿或臀部取肉填補,多次的切割造成傷口癒合困難,在他的身體上留下許多無法復原的疤痕。於是他拒絕手術而讓父母感到非常的痛苦,尤其是父親認為自己的長子不願意接受傳宗接代的責任。後來細細老師發現自己的生殖構造其實無法生產精子,於是將自己宅在家中不出門長達好幾年,直到他三十多歲才發現原來自己是一個雙性人,於是他切除了身體上當初辛苦改造的男性性器官。

性器官改造手術的發展已有七十多年的歷史,雖然目前已經可以讓改造後的器官在外表上跟一般正常的沒有什麼差別,但具有功能的男性性器官改造手術卻從來沒有成功的案例。細細老師很佩服那些為了身分還願意嘗試手術的雙性人,畢竟是否接受手術是他們的權利。在雙性人還沒有能力自己選擇性別時,家人就以愛的名義替雙性人做了決定,而讓他們必須經歷殘酷的性器官改造手術。依據保守的估計,世界上大約有1.7百分比的雙性人,目前聯合國已立法禁止沒有得到當事人同意的性器官改造手術。

 

「慈悲」與「勇氣」相輔相成 

細細老師創辦「藩籬以外──認識和關愛雙性人」組織,並很積極的投入其中。身為基督徒的細細老師當時很希望教會可以支持幫助雙性人的工作,但雙性人的存在,在基督教教義上,是無法接受的芒刺,會刺傷基督教的根本信仰,痛苦的基督徒無法接納細細老師的存在。於是這幾年細細老師不斷擴大自己與各種宗教的溝通,畢竟世界上雙性人的比例其實超過大家的預期,於是有一些前衛與熱心支持LGBT運動的人士加入爭取雙性人權益的工作。這些存活下來的雙性人可能因為自己痛苦的經歷而躲在社會不同的角落,尤其是在各個宗教裡,因為宗教的光明面可以幫助雙性人對自我的肯定與對人生的態度,所以肯定各個宗教中一定有雙性人的存在。細細老師這些年積極努力與各種宗教進行溝通和了解,以期積極推動各宗教對雙性人的接受。

當我們在會議中說「慈悲」跟「公義」,我們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慈悲」跟「公義」嗎?首先「慈悲」其實是和「勇氣」相輔相成的,當一個人真正具備「慈悲」,他的表現就是「勇氣」。一般人以為的慈悲是:「這個雙性孩子真可憐,我出錢讓他進行性器官改造手術吧。」大家都只用自己的角度和觀念來表達關愛,在中國就真實發生一位父親募款帶孩子進行手術的例子,這個雙性孩子就因公眾的愛心經歷十幾次殘酷的手術,這難道就是我們對雙性孩子的慈悲?我們是否應該修改自己慈悲的角度跟觀念?比如跟細細老師一起站出來推動雙性人的社會教育。但要站在細細老師身邊之前,大家需要先有「勇氣」,不能像許多雙性兒童在受到組織多年的照顧之後卻說:老師您自己努力吧,我在背後迴向給您;或基督徒會說我在背後為您禱告,所以我平平安安,而您繼續鬥爭吧,如果您死了我會知道您回到天上了。細細老師希望大家要更勇敢一些,真正站在需要幫助的小眾身邊。

 

當務之急:「去病理化」與「去汙名化」 

社會上的權威如醫生、政府跟宗教等,他們是社會大多數人聽從與跟隨的對象,如果醫生說你的孩子有病,你會不帶他去治療嗎?但這些治療對雙性人是真的有益的嗎?細細老師五十多歲,他母親還是為自己當初要求他進行手術所造成的傷害而感到抱歉,但「痛在兒身,疼在娘心」,細細老師的母親何嘗不也是一位受害者?希望相同的傷害事件不要再繼續發生。所以細細老師向聯合國世界衛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WHO)爭取雙性人的「去病理化」與「去汙名化」立法,雖然至今已經歷了十年的努力都還沒有成功,但這個立法對雙性人非常重要,雙性人也是人,應該公平的生存在這個世界上。

最後細細老師邀請大家一同關注身邊少數特殊性別的眾生,並要求大家不妨來摸摸自己的臉,然後回去轉傳她的照片,讓網路好友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了一位真正的雙性人,告知網友雙性人是真實的存在著,他們所遭受的痛苦不是我們所熟悉的,如此你也就一起站出來發聲,而參與了雙性人的公眾教育了。

 

戴愛蓮老師如是說

身分認同:現代社會的核心 

聽完細細老師的演講,戴教授在感動之餘,首先謙稱自己有關佛教歷史的演講,相對的一定會讓大家覺得很無聊。戴教授請大家先查看紙本論文的後方,她在演講稿後方增補了震華法師於1936年所出版的《續比丘尼傳》序文與自序,戴教授希望與大家分享其中有關性別議題的耐人尋味論述。

說到性別平等,我們可以回朔到1919年的五四運動,那時有很多新的思想產生,如民主、科學與技術上的新概念,但最重要並且最現代的觀念是「認同」。認同不是科學、也不是技術,它是一個非常前衛的想法。隨著歷史的演進,我們認同家庭、宗教、階級,年齡、性別,但在二十世紀之前想要改變身分認同,其實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現代我們已經可以改變自己的身分認同了。我們可以重新創造新身分,將不喜歡的揚棄,獲得嶄新的不同身分。有些哲學家認為,身分認同是現代社會的核心,它是一個持續進展的過程,沒有終止的期限。

  十九世紀晚期到二十世紀初,「人權」議題不論是在中國或是西方世界都是一個新穎的概念,現代身分認同的創新也是一個新概念,但民國時期世界上就已經有了「女權概念」的出現,在中國則有太虛大師試圖復興佛法,當時那些修行者透過辦學校、發行期刊、寫文章、成立廣播電台等方式來將佛教現代化。當時太虛大師邀請震華法師撰寫女性出家眾的傳記,於是震華法師以江浙地區的比丘尼為主,收集了許多相關資料而出版了《續比丘尼傳》。在這本傳記中,震華法師花了一番工夫將「男女平權」的概念帶入書中,守培法師的序文中述說:「在中國歷史上女性無法自立,沒有主權,但男女平權議題早在佛陀時代就已出現。」

 

三○年代──性別議題之比丘觀點 

  戴教授發現這些受到傳統佛教與保守思想洗禮的比丘,在面對全新的性別平等議題時,並無法由佛法的立場來正確的解析它。在太虛大師與震華法師於1947年相繼逝世之後,他們的著作與中國在三○年代的性別平權倡議均無法有後續的進展。但是大家應該感到欣慰,因為在三○年代的中國就已經有比丘與比丘尼提倡性別平權的聲浪,當時還有中國的比丘尼到西藏朝聖,也有比丘尼照顧二戰期間受傷的外國難民,佛教女眾在當時已經實際參與了許多社會活動,而成為社會重要的活動分子。戴教授建議大家一起看一看三○年代的中國佛教團體在面對性別平等議題時是如何處裡的,雖然因為後來的第二次世界大戰與中共政權的關係,他們支持性別平權的議題無法持續下去。

  可惜《續比丘尼傳》並沒有明確的區別比丘尼與優婆夷的權益差別,並且在文本中比丘尼與優婆夷之間還經常有混淆不清的情況。守培法師在《續比丘尼傳》序文中,一再強調佛門女眾(比丘尼與優婆夷)應該學習基督教傳教修士的精神,參與傷病患者跟學童等的照顧工作,在社會上扮演活躍的角色。

  另一方面,守培法師也鼓勵女眾出家,可以不需要再憂心社會的世俗之事。他認為很多比丘尼沒有深入經藏,冷漠而且無所事事,所以希望比丘尼要為社會做更多的事情。有關中國比丘尼「出世或入世」的問題,守培法師在《續比丘尼傳》中似乎存在著互相矛盾的看法,他認為中國女性受到很多社會建構的傳統思維影響,例如「三從四德」、「重男輕女」等,這些都是因為大家「不了解佛法真諦」所造成的結果。

  民國初年,太虛大師與所有的比丘其實都是贊成「八敬法」的,但太虛大師並沒有鼓勵女性出家,雖然他在武漢建立了比丘尼學校。震華與守培法師的思想,其實都比自己的老師輩開放與先進。西方的社會與性別平權運動,最早起於六十至七十年代。戴教授認為大家應該回頭看看三○年代中國佛教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例如文本中以傳統語言提到龍女可以改變性別的先進話題,但在這些話題中《續比丘尼傳》卻未呈現出男女平權的佛法論述,有趣的是它卻呈現了「新舊語言之間的碰撞」議題,大家可以回去再讀一讀。

 

昭慧法師如是說

先弄清楚:「業障」到底障什麼? 

  法師由「業障」談起,為大家分析佛法中業障的結構問題。首先,關於「業障」,其實大家很少去思考它的定義跟範疇,業障之所以為障,第一個應該探討的是「它到底障什麼」?不要一天到晚將任何人身邊的苦難均以「業障」一詞概括。

  佛法中所謂的「三障」,除了「業障」還包括「報障」跟「煩惱障」。在佛典中,主要是指「障礙修道」。障礙修道才是三障的最核心問題,也就是三障的內容會使得我們在修道上產生困難,但這未必就是罪惡,修道困難與罪惡可以是兩回事。以「淫慾」為例,欲界眾生何人沒有淫慾?如果說它就是罪惡;印順導師說得好:「如果動物本能該下地獄,那所有的眾生都該下地獄了。」導師的說法,在當時給昭慧法師帶來非常大的震撼,因為法師自己也是從傳統佛教中走過來的人。面對「障之所以為障」的問題,導師會去尋找它更核心的問題,也就是情慾到底出自哪裡?情慾為什麼會構成修道上的障礙?

 

「情」與「欲」的修道之障 

  就如昭慧法師上午的論文發表所述:「情」跟「欲」的問題如果不往上提升跟淨化,都會構成修道之障。法師說「欲」之所以構成障,主要是因為它總是讓人需要「透過刺激來獲得滿足」,在享受刺激後,人會產生麻木,於是只好周而復始的不斷靠「加重刺激」與「變換花樣」來再度得到「欲」的滿足。於是就不斷輪迴沒有底線。佛教對這種情況可能並沒有很強烈的罪惡譴責,但會提醒我們:這就是苦(duhkha),是非常苦的一件事情,因為你賴以獲得快樂的事情竟然是虛幻的,這與犯毒癮看起來其實並沒有什麼差別,只是程度上沒有那麼嚴重。「性癮」、「賭癮」、「毒癮」都稱為癮,它們在欲的層面上是相同的,都會構成障礙,帶來痛苦,修道者如果一直尋求這方面的滿足,他很容易不知不覺的傷害自己、傷害別人。

  「情」也會構成障礙,我們知道「一般的戀情」、「父母對兒女的疼惜之情」跟「慈善家對普世苦難者的悲憫之情」是不一樣的。戀情有一種強烈的「互相吸引」特質,有時吸引也可能是以單相思的方式,這種吸引方式很容易讓人「魂不守舍」,魂不守舍的狀態就是一種無法自主自控的狀態。

  法師常以明朝的「唐伯虎點秋香」為例,唐伯虎原是書香門第,經濟社會地位均甚為優異的一位書生,就為了一位老婦人的婢女,寧可屈就老婦人孫子的書僮以一親芳澤,這個「風流倜儻」遇到「國色天香」的美好故事,真是驚天地而泣鬼神,但唐伯虎的行為不就是「魂不守舍」嗎?一個人的魂被奪掉了,卻不是那種「聖者無我」的境界,而是「不由自主的」被人所奪,像唐伯虎這樣的人其實是一生的悲劇,因為秋香之前他已經有好幾個被奪魂的相同經驗,秋香之後他還會有好幾個。這是因為他已養成「耽著美色」的情境慣性,也就是他被「情」吸引的慣性已經成為他生命中的致命傷,這個致命傷其實是要被矯治的。所以從「苦」的角度觀察,唐伯虎與秋香的人生其實都是非常苦的,這也就是業障之所以為障的原因。

  只要還沒有成為阿羅漢,人人都有業障,大家都或深或淺的為「情欲」所障,其中有些人的「欲」甚至強大到須要以修「不淨觀」來對治。不淨觀的修行,必須到墳場去觀察屍體腐化的過程,相對的是一個令人恐怖與厭惡的禪修方式,但它卻是對治強烈「情欲」的特殊良方。每個人對情欲的依賴有淺有深,就苦的角度而言,修行人不宜加強自己情欲的深度,不應培養耽著情欲的不良慣性,而讓自己經常不由自主地失去自我操控的能力。有人會說,這不就是一種「無我」的境界嗎?錯!無我是一種「自我的超越」,不是「魂被所奪」或暫時的「忘了我是誰」。這種「短暫忘我」的狀態,在密宗的修行系統中,經常會將它類比等同為解脫,其實它是一種非常背道而馳的狀態。

  修道真的是要面對業障,但往往並非普世或佛教界所認定的「女性有業障」、「同志有業障」、「LGBTQ有業障」,問題必須從是否出家修道為標準來做區別,如果沒有出家修道,世俗凡夫是可以循正確的方式來滿足自我情欲的,只要不傷及他人就算沒有犯戒,在心理的層面也是同樣的情況。

 

男性獨身僧侶的「厭女癖」 

  探討兩性平權議題,我們往往會發現:男性獨身僧侶對女性的敵視經常遠遠超過一般已婚男眾,因為他們往往無法抗拒情欲的吸引力。也許是男眾於這方面特別的脆弱,所以他們對女眾有非常強大的厭惡,而形成了「厭女癖」。有厭女癖的僧侶,經常處於強烈的「自我防禦」狀態,會想盡辦法極度醜化女性。修不淨觀觀察屍體如果可以有效對治「厭女癖」僧侶的情欲,這種不淨觀的修行對他們而言就是好的,但他們不應該將自己的厭女癖到處散佈,因為其他人未必有和他們一樣的毛病──強烈情欲。

  女性在社會上原本就已經要面對很多的打壓,再受到他們的影響就更自卑了。但自卑也不代表女性神聖,昭慧法師從事性別運動時發覺,女性其實並非更善良,她們在這樣的結構中尋求內心補償的結果,可能會對男眾卑躬屈膝,卻轉頭就對其他弱勢眾生展開更大的欺壓,分贓利益而淪為父權社會的共犯。男性要管控女性一定要有女性充當白手套。這些白手套包括了女性僧侶的家長、修道院的院長、住持或家庭中的母親角色,都可能在壓迫女性,所以性別運動中女性絕對不是無辜的,有些情況還可能是更可惡的,因為男性可能只是隔岸觀火,女性卻可能在第一線直接執行迫害。

 

恐懼、自卑的翻轉:特權與優越感 

  「歧視」在心理層面,是來自「自卑、自大跟自我防衛」,所以必須建構一套社會論述、制度跟禮儀來改變它。透過社會建構,我們看到厭女者由原本的厭惡、恐懼跟自卑中改變了,他們的心態轉變為「特權」跟「優越感」。那原本用以矯治自身毛病的修行觀想,進入社會建構,而塑造出極度醜化女性的印象。在有了制度的跟進後,就產生了八敬法。這套社會建構的嚴重性,在於它是透過聖典將制度神聖化。社會上誰服誰?誰是最高的權威?大家彼此角力,還有出頭的一天,但將歧視置於聖典中,就成了不容挑戰的權威。

  社會建構來自特權心態。這些男性僧侶在教典的編輯與詮釋上居於主導的地位,於是將文本中不利男性的部分加以屏蔽,不利於女性的部分加以放大,拿著雞毛當令箭,將這些制度歸為佛說、啟示,所以它的殺傷力非常強大。昭慧法師非常贊同歐陽文風牧師的策略,因為那些人是不會聽的,他們因辯論無法勝過法師,而假裝無視於法師的存在。他們無論在「上馬殺賊跟下馬辯論」都無法勝過法師,只好躲在山門裡當皇帝,再加上一群在社會建構中自我順服跟自我矮化的女性,於是讓性別正義的抗爭無法起到什麼作用。

  所以昭慧法師說:「自己永遠不放棄講話的權利,永遠不停下自己口跟筆的論述。」這個抗爭是必要的,並且無需使用情緒的語言,只是就文本進行分析,將有爭議的內容進行比對,攤開來讓大家一起評比其正確性,更將抗爭帶入學術性的討論,讓大家認識到:佛典並非佛陀一字一句的錄音記錄。昭慧法師的抗爭論述,對厭女癖的僧侶如同晴天霹靂,因為法師踩到了他們的地雷,讓他們的信仰無從建立,於是厭女癖的僧侶集結全部信眾一同修理法師。

 

身心平衡的中道智慧 

  這場抗爭是一個很浩大的工程,很多人因此選擇退卻,因為他們希望從修道中得到喜悅和寧靜,無法天天劍拔弩張,為了抗爭而讓自己經常處於不安穩的戒備與戰鬥狀態。這時佛法的「四念處」就可以拯救我們,讓我們知道如何療傷止痛;如何在緣起的中道實踐中,做到「適可而止」,不必成為瘋子跟烈士。我們還是要尋求中道的智慧,來維持自己身心的平和跟快樂。不要失去平衡,變成憤世嫉俗的人。

  在佛門中的性別秩序如空氣無所不在,法師很佩服台南妙心寺前住持傳道法師的話:「世間有三事最難處理:既有偏見、既得利益跟既成習性。」性別議題剛好三者都包括在內,是最難處理的事情。也正因性別議題像空氣般無孔不入、無所不在,而讓昭慧法師自覺像與風車作戰的唐吉軻德。但她卻勸投入性別運動者不要這麼悲壯,要知道世間還有其他許多美好的事物,要學會「平衡」,不要每天盯著不好的事物,讓自己可能因「免疫力」不夠而先摔跤敗北。應先讓自己的能力提升,之後就能做到全然的免疫。

  佛陀說:「如果中了他人射過來的第一支箭,就得小心不要再中第二支箭。」當怨害之箭射過來時,我們就此覺知,審查身體的痛苦,但不要再生出更多的瞋惱而延續痛苦,於是你就不會再中第二支箭。這時射箭者會像射到空氣一樣,因自知無趣而停止射擊。法師說:「懲罰厭女癖者最好的方式,就是繼續保持快樂的生活與持久的論述。」

 

「無我」抗爭:另類的生命養分 

  在二戰之後,重視多元價值、人權、法治、自由與平等的普世價值。這些普世價值一直遭受政客與教會基本教義派的顛覆。天主教會對中國大陸目前的掌控狀態其實是很滿意的,因為阻止世俗化的向下打滑,原來就是教宗的願望,但卻顯得無能為力。共產黨確能做到「一聲令下全部截除」,這種魄力讓教會非常稱慕。保守右翼的力量正在崛起,他們想繼續在文本中找到發言權,但時不我與,在網路的世代,每個人都可以是發聲的自媒體。

  所以你要怎麼做?順服?裝沒看見?還是選擇抗爭來解脫它?這個回歸自我答案的過程就是「修行」。當你修過這一關;就會發現「八風吹不動」是真的可以做到的。法師常見到在禪堂特別脆弱的男眾,人事上的風吹草動,都可以讓他們痛哭流涕,這是因為他們缺乏平日的訓練。法師由於身經百戰,對於不如意的人、事、物早就有強大的承受力,這其實就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獲」。

  昭慧法師自稱是大乘的忠實信仰者,深信佛陀在《金剛經》中所說:「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一切善法,包括讓人階段性離苦得樂,或究竟離苦得樂的一切善法,只要持守一個原則──「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而行」,這時抗爭就不會造成很大的傷害,而會成為我們生命中的養分……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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