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相應教」的生活智慧──昭慧法師《雜阿含經》講記
昭慧法師開示‧何湘兒整理
何謂處相應教
《雜阿含經》之「處相應教」,「處」是指處所,眼、耳、鼻、舌、身、意是六個處所。這六根為何叫處所?眼、耳、鼻、舌、身前五者,是感官,是物質身體方面的處所。意是精神方面的處所,資訊都從眼、耳、鼻、舌、身收集而來,再透過意處去判讀、消化、理解,然後尋求適當的對應之道,這就要有意根的操作,所以,六處是生命面對情境的六扇門窗。
生命要面對情境,生命不能孤立地存在,它必然在與情境的互動之中,不斷地補給自己生命所須的養分,而且讓自己的生命處在一種安全舒適的狀態,這是本能,也是佛法所說的「我愛」。愛自己就是要把自己捍衛得好好的,一點也不能受到傷害,不能受到打擊,不能受到毀滅,希望自己能夠舒適,能夠平安,能夠快樂。所以,我們的生命必然要了解情境,而且要跟情境作良性的互動;若不了解情境而到處碰撞,則會受盡創傷,仍不知原因。若能清楚了解情境,便能分辨到不安全的部分,要想辦法令自己安全,就要依內六處的感官接收資訊,結合六識的分辨功能,在接觸外六處之情境時,守護好這六處的根門,並以適當的方法來調理 身心。
「處相應教」的功課,重點就放在這六扇門窗,這六扇門窗可以用作修行的工具,也可以用作觀照的對象。《雜阿含經》中的第二品類經典,就是處相應教,我們從這些經典中有趣的故事內容,清楚地看到佛陀教導的處相應教,可以實用於生命一切活動之中。這些經典教我們如何建立正確的觀念,也講述了修行的方法,我們透過處相應的教學,把握要領,開發覺性,就能夠「度一切苦厄」而得到解脫與圓滿的覺證。
平日工夫,守護根門
「處相應教」並非全是高難度的功課, 由淺到深,可以階次以進。而最基本的功 課,就是守護根門。一幢樓房,一定要有門 有窗,人可以從門口進出,物品亦復如是; 有窗戶才可以令空氣流通,讓新鮮空氣流進 來,把污穢空氣排出去。但是,小偷、強盜 也是從門窗進來。可是,我們不能因為小偷 會從門窗進來,而把門窗給封了。房子不能 沒有門窗作通道,我們進出也需要門戶。所 以,為了防範小偷與強盜,我們必須把門窗 處理好,加強門窗的防盜功能。
這個道理看起來很普通,其實很重要,可以運用到個人的身上,有人誤解「修行」的觀念,以為:既然「煩惱賊」都是從眼、 耳、鼻、舌、身、意這六扇門窗進來,那麼就乾脆毀掉自己的感官。
佛陀時代,有比丘遇到異性的誘惑,總是無法抗拒,於是他就把自己的性根斷掉了。佛陀就說他該斷的不斷,不該斷的斷掉了。
在臺灣有一位比丘尼為弟子剃度時,看到一位女弟子長得十分端莊,就對她說:「妳長得那麼端莊,將來會面對異性誘惑,我來幫妳毀容。」這位師父果真把美貌弟子給毀容了。觀念錯誤,其實是很悲慘的,無奈世間真的有人用這種錯誤觀點行事,害人不淺。
六根確實給我們帶來問題,但我們無 須為了避免誘惑而把眼睛打瞎,也無須把聽到噪音的耳朵打聾。正確地對應這些問題,才能讓我們的生命意義提升。所以,我們首先要守護根門,這是最根本而且是長期不斷的工夫。以下引用《雜阿含》二五五經的故事,來講述如何守護根門:
魯醯遮婆羅門對摩訶迦旃延尊者很恭敬,常常護持迦旃延,可是魯醯遮婆羅門的弟子並不恭敬迦旃延,在他禪坐的洞窟外 嘻戲,嘲笑他這個剃度沙門是「黑闇人」,也就是膚色較黑的低等人,這就是種族歧視。起初,摩訶迦旃延很有風度地說:「年少,年少!莫作聲。」他請這些小朋友安靜下來,也沒有責罵他們。可是他們偏偏不 斷地戲笑,於是摩訶迦旃對少年說:「既然你們在洞窟外無法安靜下來,我乾脆出洞為你們說法。你們說自己是婆羅門,以為婆羅門就很高尚,我告訴你們,真正的婆羅門,身、心、言語行為都非常端莊正直,能善護其身,守護根門,身口意都能清淨,這才叫 『真實婆羅門』。那些裝模作樣又不能守護好自己根門的,就叫『假形婆羅門』。」
這些少年聽完都很惱火,回去向師父告狀,說他詆毀婆羅門。師父奇怪地說:「我知道摩訶迦旃延的修養,這是不可能的 事。」他雖然不太相信這些少年的說詞,但還是去找摩訶迦旃延,問起這件事。摩訶迦旃延說:「有呀,我有為他們說法。」魯醯遮婆羅門又問:「說什麼內容?能否講給我聽?」摩訶迦旃延就再講一遍。這次魯醯遮也生氣了,非常不高興地說:「你怎麼可以這樣誹謗經典、罵辱我們婆羅門?難道我們是假形婆羅門嗎?」講完之後,「小默然住」,靜默了一下。
魯醯遮婆羅門是個有反省能力的人,他問摩訶迦旃延:「你說『守護根門』的門,到底是什麼門?」於是,摩訶迦旃延就說:「眼就是門,耳、鼻、舌、身、意就是門,眼能見色,耳能聽聲,色、聲、香、味、觸、法,透過眼、耳、鼻、舌、身、意六道門輸送進來。」魯醯遮婆羅門又問:「怎樣是不守護根門?」
摩訶迦旃延解說:
婆羅門!愚癡無聞凡夫眼見色已,於可念色而起緣著,不可念色而起瞋恚。不住身念處,故於心解脫、慧解脫無如實知, 於彼起種種惡不善法,不得無餘滅盡,於心解脫、慧解脫妨礙,不得滿足;心解脫、慧解脫不滿故,身滿惡行,不得休息,心不寂靜;以不寂靜故,於其根門則不調伏、不守護、不修習。如眼色,耳聲、鼻香、舌味、身觸、意法,亦復如是。
那些愚癡的沒有聽聞佛法的凡夫,不住身念處,就會生起各種惡不善法,就如那些年輕的婆羅門弟子,看到黑皮膚的修道人在洞窟裡禪坐,眼睛看到這個境像以後,就用不清淨心去對待對方,以不清淨的態度、言語、行為去嘲笑人家的種姓低劣,存心欺負別人,這就好比讓盜賊任意進入自己的房舍而作滋擾。六根不把關,心不能清淨,就沒有辦法解脫。這就是不守護根門的禍害。
魯醯遮婆羅門說:「奇哉,奇哉!我問 何謂『不守護根門』,你就能如實開導。那請問:『守護根門法』又是如何的?」摩訶迦旃延說:「多聞聖弟子,聽聞了佛陀說法,『於可念色不起緣著,不可念色不起瞋恚。』這就是善守護根門,依此修行,便可以轉凡成聖。」魯醯遮婆羅門聽後,心服口 服地說:「太好了,我本來非常瞋惱,但聽了這個大法,我很受用。」於是就告辭回家 了。
摩訶迦旃延尊者教大家守護根門,不是對外間事物不看、不聽,而是要好好看管自己的眼、耳、鼻、舌、身、意這六扇門窗。這六扇門窗,既有貢獻,也可能帶來危機。所以我們要讓養分進來,嚴防垃圾入侵。讓好人進來,不要讓盜賊混進來。不該看、不該聽、不該接觸的,就不要看、不要聽、不要接觸,否則六根門頭洞開,毫無防護功能,不小心就讓盜賊進來了。盜賊進來以後,若又不能想方設法把他趕出去,久了以後,他就會變成你的一部份,變成你家中的一分子,那就麻煩透了。所以,孔子也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對於不合於禮法的,不要看,不要聽,但並不是一切都不要 看不要聽。
如果我們的六根門頭有賊入侵,不該看不該聽的內容,就灌滿了自己的心靈,我們的身心就不會舒服。就如現在許多年輕人,在互聯網上接觸太多不良資訊,使他們的身心非常熾熱,非常焦渴,非常緊繃,那不正是虐待自己嗎?
年輕人有叛逆性,老是不准他看,他 就偏要看,即使在家不准他看,他也可以出去外邊的網吧看,我們也不知他究竟看了什 麼。所以,我們不能透過父母師長的權威,強硬地不准他上互聯網,不適宜以道德的角度去教訓他們,只能用道理好好開導。例如:你要好好看管自己。你的生命要為自己負責,你不是為父母而活,不是為老師而活,你是為自己而活,你要活得快樂!你自己可以測試一下,你上那些不良網站之後,觀察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將會發現到一些令人心緒不安之物,在你的身心發生作用,令你全身都不舒服。這就如同不設防的家門,讓盜賊跑進來了,你怎麼能夠安樂呢? 你又何必把自己弄得苦惱不堪,而對自己作出殘害呢?那些充滿誘惑、充滿暴力的影音畫面與電腦遊戲,最好不要碰它,這樣你會發現,你的身與心都舒暢了很多!
我們要年輕人絕對不玩電腦遊戲未必可行,那就轉換一下,改玩一些非暴力的、有趣味的遊戲,激發他們的好奇心,增長他們探索宇宙奧秘的興趣,不要讓他們在性跟暴力的電腦遊戲裡無法自拔。所以,守護根門這淺層功課,對所有人都是必須而且有效的。
面對誘惑,善攝其心
面對誘惑,善攝其心,這是「處相應教」深一層的功課。《雜阿含》一一六五經,講 優陀延那國王問賓頭盧尊者。這些新學比丘,看起來年紀輕輕,「顏貌清淨,膚色鮮白」,相貌俊俏莊嚴,雖然出家未多久,但看起來他們卻能安樂而住,六根也非常「欣悅」。可是,「樂靜少動,任他而活,野獸其心」,你們在日常生活之中雖然好樂寧靜,但總會有些潛伏著的動物本能吧?怎可能盡形壽地修持梵行而處於清淨呢?怎可能沒有欲心的生起呢?
賓頭盧尊者回答道:
如佛所說,如來、應、等正覺所知所見,為比丘說:『汝諸比丘!若見宿人,當作母想;見中年者,作姊妹想;見幼稚者, 當作女想。』以是因緣,年少比丘於此法、律,出家未久,安隱樂住,諸根敷悅,顏貌清淨,膚色鮮白,樂靜少動,任他而活,野獸其心,堪能盡壽,修持梵行,純一清淨。
人有分辨美醜的天性,俊男美女當前,面對誘惑,多會心動。所以,佛陀教弟子,看到異性,念頭要端正,如果是長輩,就把她看作母親;如果是平輩,就把她看作姐妹;如果是晚輩,就把她看作女兒,那樣就能夠內心平靜了。
平心而論,除了少數有性癖、性癮的人,我們平時的生活,大致也都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對待異性,總不會一見到異性就生起欲心的。所以不論是出家、在家,平時也要以端正之心,用這種方式來與異性互動。
但是優陀延那國王說:「這種修持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對於貪求之心比較強的人見到異性,難免受到貪欲、瞋恚、愚癡三毒之火燒燃。」
有些修行人的欲念比較強大,有時確實會忍不住。假如把對方當作母親想、姊妹想、女兒想仍未能抗拒誘惑的時候,賓頭盧尊者就教大家修不淨觀:「要觀身不淨,從 頭到腳,從腳到頭,周遍地觀察,就會看 到身體的三十六物 ──髮、毛、爪、齒、塵 垢、流唌、皮、肉、白骨、筋、脈、心、肝、肺、脾、腎、腸、肚、生藏、熟藏1、胞、淚、汗、涕、沫、肪、脂、髓、痰、癊、膿、血、腦、汁、屎、溺。」
年少比丘這樣修不淨觀是有效的,像X光機照身體一樣,就會發現,自己的身體只不過是這些東西彙總在一起,就如漂亮馬桶,蓋上馬桶蓋,裡頭都是穢物,看到將頓然消失興趣,心生厭惡。產生厭惡感,就不會被漂亮馬桶的表象吸引。俊男美女看起來很漂亮,但揭開表層,裡頭不過就是這一大堆難看而且發臭的三十六物。到那時候,他就會欲念冰釋。人們對他者的欲念,往往來自於美好的想像,看清楚這麼一回事的時候,就不會再迷戀對方了。
可是優陀延那國王又說:「人心飄疾,若觀不淨,隨淨觀想。」人心飄忽不定,即便把美女全身看成是蓋著一堆穢物的漂亮馬桶,但之後沒多久,就又開始產生暇想了,人總不會常在修不淨觀的過程當中,修不淨觀的時日裡,面對異性沒有障礙,可是一出禪堂,看到美女可能又心動了,怎麼辦?這確實是個考驗。
於是,賓陀盧尊者說:
大王!有因有緣,如世尊說,如來、應、等正覺所知所見,告諸比丘:『汝等應 當守護根門,善攝其心。若眼見色時,莫 取色相,莫取隨形好2,增上執持。若於眼根不攝斂住,則世間貪、愛、惡不善法則漏其心,是故汝等當受持眼律儀3。耳聲、鼻香、舌味、身觸、意法亦復如是,乃至受持意律儀。』
既然人心飄忽,就更加要堅持守護六根門頭,絕對不要讓盜賊進來。我們見色之時,「莫取色相,莫取隨形好」,憑精進力,提高警覺,堅決防止欲心的生起,這必須緊記「莫取」的訣竅,不要抓住那些相好而不放,一定要執持守護六根的律儀。
別解脫律儀
人們常常做錯事,但又很容易原諒自己。對自己隨便承諾,經常會說:「從明天開始我不說謊。」可是第二天又打妄語了。今天心情不好,跟人家說:「我明天開始不喝酒。」可是到了後天,情緒高漲時,又忍不住跟朋友一起大吃大喝。
這怎麼辦呢?我們應該要受戒,用戒條來規範自己,給自己下禁制令:這個不准做,那個也不准做,不准殺,不准盜,不准邪淫,不准妄語......。這些禁戒的禁制令,能使人對「防非止惡」產生殷重心,這就是受戒的可貴之處。
你若能受持某一律儀,你便是得到某一方面的解脫,這叫別解脫。例如不准說謊,不准挑撥是非等等,一旦劃定了界線,就不越界一步。我不搬弄是非,就在不兩舌方面得到解脫;若搬弄是非,就會犯兩舌戒法;若說謊,就會摔在誑語上。例如,有人的論文是抄襲的,被發現後,媒體報導某某人抄襲,他的信譽因此失去,之前的工夫全然白費,前途也難見光明。
臺灣有一位立法委員,是全國知名人士,也是大學教授,竟然性侵他家的菲傭,後來事情弄得很大,他就毀在邪淫行為而導致身敗名裂。
所以,一個人平時在行為上習慣性地給自己劃紅線──這個不得做,那個不得做,這是他的解脫。一條一條的戒律,能做到不越紅線,就是一項一項的解脫。一條紅線沒劃好,一踩下去,就會做錯事,甚至會身陷牢籠,身敗名裂。你若以為,自己這樣不受拘束,就很自由、很解放,為何要受這些戒律的捆綁?那你就錯了,戒律沒有捆綁住你,你是被欲貪捆綁的,戒律能夠令你「別 別解脫」而更加自由。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比起見到女人就魂不守舍的人,當然是更加自由的!
不要愛取
人非草木,當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面對色、聲、香、味、觸、法六境的時候,馬上出現了六識的運轉作用。識有「了別」(分辨)的功能,從分辨的總體功能中,又再依不同的感官,而細分出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等六種分辨功能,以及各種心理狀態(心所法)。
我們的根、境、識三事和合而生觸,一接觸就有可意觸、不可意觸,連帶產生快樂或痛苦的感受。這時連續劇就開始了──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病、死憂悲惱苦,純大苦聚集。
杯子放在桌子上,也是接觸,可是,你我總覺得它的接觸不會有問題,它們不會演 出連續劇。而我們的接觸,則產生可意觸和不可意觸──順心和不順心的接觸。例如,見到各位,一接觸就稱讚各位,各位心裡當然很歡喜,這是可意觸;若見到你們就加以責罵,你們當然不舒服,這是不可意觸。吃到一盤好菜,喝到一口好茶,舌根接觸味境,舌識立即分辨到這是好菜、好茶,這是可意觸。難吃、難喝的,吃下、喝下,就會 有不可意觸。在可意不可意之間,緊接著 情緒就會生起──可意觸讓人快樂,就是樂 受;不可意觸讓人痛苦,就是苦受;無所謂 順不順心,中性的觸對,這就產生不苦不樂 的捨受。但這些覺受並不穩定,隨時可變,要有適當的修行工夫,能令自己不為苦樂受之所影響,這才不會繼續演出「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的劇情。
離苦得樂是生命的本能,於是,觸緣受,受緣愛,對於色相與「隨形好」,讓人快樂、喜歡的,就讓人忍不住生起對這色相或「隨形好」的貪愛,於是抓住不放,這就 是「取」。取其色相或取自己愛慕的俊俏對象,緊抓不捨來滿足自己,讓自己賞心悅目,讓自己的諸根能夠持續愉悅。一抓取,就有行動,「心動」不如「行動」來得嚴重,行動一抓取,取而生「有」,這 就是「業」的記錄。凡走過必留下痕跡,這叫「業有」。於是生命不斷由心動而行動,再由行動而留下業力的痕跡,不斷地在觸、受、愛、取、有之中,產生許許多多造業、感果的故事,由此而注定了流轉生死。由於愛自己是強大本能,一期生命結束,業力牽引下,就立即去抓取新的父母基因,下一期的生命又開始了,愛、取而注定了未來生的生命資源──有,也就必然再生,而且生生不已。
一期生命完結後,為何立刻再生?原因在於愛力和業力──這兩種力量的決定,愛是動力因。由於愛自己,所以想方設法讓自己活下去,死了也一定會找尋讓生命重新出發的物質基礎,重行誕生。而業是質料因,它能決定我們的生命往哪裡投生,如果心念、言語、行為留下的是好的紀錄(白業),就到好的地方去受生;如果是不好的紀錄(黑業),就容易去到陰暗的地方。這就是生死流轉的公平法則。
生命活在世上,不可能不與情境接觸,接觸就不可能沒有感受。於是生命就不斷地在隨著感受而產生愛、取。一般人都愛取金錢,愛取美色,愛取名聞,愛取權力。也許你會說:「我不愛取這些,很討厭這些。我很痛恨這位美女。」可是,很討厭、很憎惡之類的情緒,依然還是愛取。因為,你不愛這個,卻愛那個,這個美女不符合你所愛的標準,最好不要她在自己的眼前出現,最好她在地球上消失,以免干擾你的視線。你想把不喜歡的東西摔碎,也要先出力抓起來才能狠摔,恨人也要有一股力量,才能去恨他,你把所恨之人放在心裡,去想如何毀滅他,這時的你就依然是在抓取。所以,恨看起來好像是反向的力量,但還是在愛、取、有中產生業有。愛恨的一體兩面,無論如何都在演繹著「觸、受、愛、取、有」的人生連續劇。
佛在世時,有個比丘,雖捨棄了世間的名、利、財、色,可是他愛取的心還未能斷除。他每天接觸自己乞食用的鉢,對鉢產生了很大的愛取。後來他雖然死了,愛取之心仍然不死,他仍要保住這口鉢,不准別人碰他的鉢。於是,一念欲貪、瞋恚之心,使他墮為蛇身,日夜守護著這口鉢,只要有人靠近這鉢,蛇就「嘶嘶」作響。比丘們將此事報告佛陀,佛陀於是帶著比丘們去為蛇說法:「你要慚愧呀,你的愛取之心不除,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你還不感到害怕嗎? 你應該放下了!」那條蛇受到佛陀的威德感召,忽然清醒過來,立刻蜿蜒而去。
現在,我們對自己的手機也一樣,什麼 都可以弄丟,手機千萬不可以弄丟,一時半刻看不到它,就魂不守舍。這就是當代人最嚴重的愛取文明病。當人在愛取之中,心所執著的事物,就像個大黑洞般,把他整個吸了進去。一念想不開,越想就越不甘願,越不甘願就越想,越想就越不甘願。到頭來天大地大,只剩下他所恨的人或他所想不開的那件事情。恨到極點之時,連殺人罪都敢違犯;想不開時,跳樓自殺都無有畏懼。這時就需要有善知識拉他一把,把他從意念黑洞中拉將出來。一燈之明能照千年之暗,他只要被拉拔之後,念頭被導正了,就能從黑洞中超拔出來。
所以,我們平時就要從「觸、受」方面下工夫。這並非叫我們什麼都不可接觸,而是不要故意去接觸那些受誘惑的內容。雖然誘惑無所不在,也不可能避開所有的誘惑,但我們平時要養成好習慣,善攝其心,守護根門。遇到非接觸不可的人事物時,見色不取色相;聽聲不取聲相,同時也不取色聲之相的隨形好。這就是「明相應觸」和「明 相應受」。我們要依佛法的智慧,讓自己從「無明相應觸」和「無明相應受」的連續劇中超拔出來。
這些道理,大家都好像能聽懂,可是這門功課做起來很難!從知道到做到,就是修行的路程,我們要在自己最在意的方向入手,如果你最在意的是錢,就要在錢財方面強化你的修行工夫;若你最在意的是情,你就得在情感方面強化工夫。
如何面對婚外情
在家人常常遇到男女情感的問題,例如,你對他忠貞,結果他竟然去鬼混。當你接觸到這個背叛的信號,無疑是一個重大打擊!觸緣受,很不好的覺受出現了,心理也非常憂傷。接著,人生「愛、取、有」的連續劇就出現了,並且演不完:「這是我所愛,我對他有所期許,我愛他,他也應該愛我;我忠於他,他也應該要忠於我,如今他竟然背叛了我!」於是,因「愛」而產生了「取」,抓住對方不放。療傷止痛也要一段長時間。在這個過程中,你可能怨天怨地,憂傷落淚,茶飯不思,一直想著那個叛徒與 那個妖精,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些,越想就越生氣,越生氣就越想,苦迫就持續不斷地增加了。
五戒中的不邪淫戒,即是要求在家居 士,夫妻之間要互相忠誠,以免讓對方產生 如上所述「被背叛」的傷害。然而,你要求自己忠誠,從一而終,這是你的美德,因為你疼惜對方,不捨得傷害對方的感情;但你倘若希望別人也能這樣,要求別人忠誠,這時就要小心觀照自己的控制欲。為什麼?因為你連自己的心都掌控不了,還想掌控別人的心,你不覺得那是相當愚癡的念頭嗎?你不可能掌控他,想掌控,就一定會生起苦迫不安。所謂「有求皆苦」,把自己的快樂,像賭博一樣押寶到別人身上,這你還能不苦嗎?
欲的本質就是「由刺激、亢奮而麻木、無感」的過程。再美好的事物,時間久了就沒有感覺。人如果是為了尋求欲的滿足而活,如果認為「欲念滿足,才能得到快樂」,那就跟禽畜境界一樣了。人如果只有欲,老是在欲上尋求快樂,要捕獲那種亢奮的感覺,這就容易在「欲」的對象方面變化花樣,好讓自己感受到亢奮。人們如果不知道這個道理,有一天一定會摔跤。因為,再美的人兒,天天看,看久了,就沒感覺了; 沒感覺,就去鬼混、劈腿,好能將那種感覺捕捉回來。
問題是,劈腿的時候固然亢奮,等到離婚再娶,久了以後,新歡變舊愛,那種心動 的感覺又沒了;於是他又去捕捉另外一個令他感到心動的對象。那些愛鬼混的男人,經常不止另找一個,因為他一旦對舊愛沒有了感覺,苦迫感就會生起。他如果一定要從新歡之中得到快樂,就只好再去找別的新歡,好讓自己再度感受到興奮。於是,他就在無明相應觸、無明相應受之中,不斷上演著「觸、受、愛、取、有」的人生劇本,並且產生了見異思遷的壞習性。
本來,有正常的夫妻生活,身心清明 俐落;可是,由於不守護根門,根門洞開,來了個淫賊或欲魔,他不啻已被賊綁架,被魔操控,成為淫賊或欲魔的奴隸,一天到晚換性伴侶,透過感官獲得亢奮,並且引以為樂,一旦變成癖好之後,就再也無法自拔了。這種人的身心狀況,其實是很痛苦的。
遇到伴侶不忠,有的人大吃大喝,有的 人出去散心,總之,讓自己轉換情境,讓時 間沖淡一切,這都是一種消極的應對辦法。但如果你有處相應教的見地,這時候,就要運用處相應教的生活智慧,依明相應觸、明 相應受,根、境、識三事和合,接觸了,不取色、聲、香、味、觸相,不取色、聲、 香、味、觸的隨形好,知道這是無常的── 心念無常,情感無常。五根面對五境,其實都是無常變化的,不祇是境相無常,感官的 覺受也會變化,循著無常法則而運轉,一切皆不可捕捉(不可取,不可得)。
所以,凡抓不住的,就不要抓住,尤其不要去抓住別人的心,否則是浪費時間, 浪費生命。既然他對你不忠,你又何必愛恨情仇交織於心,一天到晚把他掛在心裡,一邊想一邊恨,一邊恨一邊想?這樣的人,多想一分鐘,就浪費你一分鐘的生命。不忠的伴侶,你沒有必要跟他廝守一生,除非你慈悲同情他,否則你可以請他離開。你要知道,別人的人生有他要走的漫漫長路,你有興趣和能力,就陪他走一程,但犯不著陪他一輩子,你有自己要做的功課,有你要走的人生。如果為了家產、兒女等其他的世俗緣故,能共處在一個屋簷就在一個屋簷;如果不在同一屋簷下生活,彼此會更好,那就再 見吧!。
假如你因情感上的創傷而放不下,那是因為你和配偶,都被欲貪綁在一起。不然為什麼兩人不能像兄弟姐妹?為什麼不能像父母子女?欲貪把兩者綁在一起才會有「觸、受、愛、取、有」的連續劇。大家永遠都要面對無常,他遇到新歡,又被新歡吸引,不是他綁住了小三,也不是小三綁住了他,是兩個人的欲貪把彼此綁在一起。遇到這種情形,你其實正好可以跳脫。以前你被他綁得那麼久,現在解脫了!當你的心已超越,你就知道自己是多麼自由自在!
在人生路上,夫妻雙方能白頭偕老,彼此忠貞不二,這當然是人生幸事;但是,即 使無須「生離」,也一樣得面對「死別」,最終彼此也是要分手的。對方若有各種原因而提早與你分離,又何須不捨?假如是對方感情背叛,更加應該請他(她)離開,不用 妨礙妳(你)的修行,現在跟不忠的伴侶說再見,那也不過是提早「再見」而已。大家不要用欲貪把彼此捆綁,若用這樣的心態,對待伴侶的離開,便能放下自在。
前面提到,愛得要死和恨得要死都是「取」。所以,我們要修「捨」的功課,不愛不憎才叫做捨。明相應觸以後,產生明相應受,這時,你不再處於非「愛」即「恨」的狀態,而是是打自內心跟對方「斷緣」。斷緣,不是帶著瞋恨心跟他割袍斷衣,而是 放掉對方,在內心把有煩惱毒素的病毒檔案刪除,不要讓它感染良好的細胞;刪除後,即使仍在一個屋簷下,對他也已沒有感覺。你們可以住一家,也可以不住一家,不愛不憎,把對方從情人變成「路人」,那你的人 生就進入了超脫的境界!
如果你心裡對他有一份悲愍,也有能力 拉他一把,那就讓他學習處相應教,對他講一點處相應教的道理,讓他也能度此苦厄,讓他知道自己被欲貪捆綁,身心正在被欲火燃燒的苦迫狀態,使他反省自悟,這時,你可就是進一步在修菩薩行,把昔時情人當成「家人」了。把所有遇到的情境,轉化成為菩提資糧,彼此共同修習圓滿,那也是好事一椿。可是,如果沒有這樣的心量,你就修習斷緣,一念都不要放在對方的身上,以免浪費你的時間。總之,只要你對「處相應教」透徹理解,依教奉行,面對負面情境,內心就能釋懷,這時,就沒有任何人事物可 擊敗你,你的人生就會充滿喜樂。
中間欲貪是其繫也
《雜阿含》二五○經,摩訶拘絺羅問舍利弗:
眼繫色耶?色繫眼耶?耳、聲,鼻、香,舌、味,身、觸,意、法;意繫法耶?法繫意耶?
到底是眼綁住色,還是色綁住眼?耳、 鼻、舌、身、意,到底是意綁住法,還是法綁住了意?總之,是感官綁住了情境,還是情境綁住了感官?舍利弗回答說:
非眼繫色,非色繫眼,......乃至非意繫法,非法繫意。尊者摩訶拘絺羅!於其中間,若彼欲貪是其繫也。
原來,是欲貪把兩邊綁住了。
經中用一黑一白二牛的譬喻來作解說。 脖子下面彎曲的木頭就是「軛」,黑白二牛共負一軛,又被鞅繩套緊、綁住,兩隻牛這時可以並排而走,而且步伐整齊。原因是,若走不整齊,彼此會被軛與鞅拉扯,脖子會 感覺疼痛;所以,二牛自自然然像憲兵般步伐齊整,心甘情願地不快不慢整齊而行。「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牛一旦遇到軛與鞅,也不得不乖乖就範。
二牛走得那麼整齊,到底是黑牛捆綁了白牛,還是白牛捆綁了黑牛?其實都不是,這二牛不是哪隻影響哪一隻。「若軛若鞅」,「若」就是「或」的意思,此中或是軛木,或是鞅繩,把二牛捆綁在一起。
就世俗人來看,二人相處,通常認為自己是被對方綁住。對方長得很美,很有吸引力;對方講了一句非常不順耳的話語,傷了我的心。我就是被對方的美貌或話語給綁住了!認為「對方不好」,要麼就改造對方,要麼就羞辱對方,這是我們的慣性思考和做法。另外一種人,則認為「自己不好」,因而自怨自艾──我長得沒她美麗,我的錢沒有他那麼多,我擁有的權力不如他。在這接觸、感受的過程之中,產生了種種愛憎。
就這樣,不是想他不好,就是想自己不好,然後由愛染而執取,種種行為跟著來了。這就是「觸、受、愛、取、有」的過程。例如,對方罵你,你很生氣。於是你認為:「我期待別人對我好言好語,他忽然罵我一頓,我當然不舒服極了。都是因為他罵我,他若不惹我,我今天不就神清氣爽了嗎?」這種錯誤的迷思應該要打破,如果你的人生永遠都只想著別人不對,你不會進步。永遠都停留在不是他不好、就是我不好這樣的邏輯,對於人生處世沒有好處,我們 的修行功課要做得深一點。
老是認為「自己不好」,看起來好像 沒有問題,好像比認為「別人不好」更勝一籌,也好像表示自己在較高的境界,又好像自己很謙虛,其實都不盡然。如果你沒有掌握「無我」的智慧,只是籠統地說自己不好,久而久之,你會產生自卑和沮喪,生命將處在萎縮的狀態,這種行為並不正確。我們不能籠籠統統地只講自己不好,而是要很精準地說出:我到底哪裡不好,我的態度不好,我的意念不好,我的行為不好。這才能夠從中尋求改進,這才是生命進步的要領。
大家要知道,要喝刺激性的東西,要吃刺激性的食物,這就是欲貪;要擁有嬌妻美妾,希望別人忠於自己,這也是欲貪。欲貪是繫縛的根源,欲貪把彼此捆綁了,令人「貪欲燒燃,瞋恚燒燃,愚癡燒燃」。
所以,在觸對當下,生起明相應觸、 明相應受,去除欲貪,不生愛、取,這就是 「處相應教」的第二層功課。
永離魔自在
《雜阿含》二四六經講佛陀去托鉢乞 食,遇到天魔波旬。波旬想:「我今當往亂 其道意」,我要搞亂他的心念。
世間常見到一種情況,就是,如果有人令你心猿意馬,魂不守舍,心煩意亂,這時,你可不要以為自己遇到了「真命天 子」,其實你是遇到了魔。他的影像勾入你心裡,這樣對你來講就是「魔入於心」。魔其實就是這麼一回事兒,他在放電,在拋勾子,想把你勾住。你若不想被魔所縛,就要有不被勾住的能耐。
當時的天魔「化作御車象(像)類」, 把自己裝扮成駕牛車的車夫,「執杖覓牛」,拿著拐杖去找牛,蓬頭垢面,「手腳剝裂」。他問佛陀:「瞿曇,你見到我的牛了嗎?」
在《阿含經》裡,對佛陀尊敬的人,稱 佛陀為「世尊」;自視與佛陀平起平坐,則 稱佛陀為「瞿曇」。在稱謂的使用中,很微妙地流露當事人面對佛陀的態度。佛陀知道這是魔來擾亂,於是說:
「魔!何處有牛?何用牛為?」
哪裡有牛?要找牛來做什麼?魔知道被佛陀識破了,乾脆就講白了:
「眼觸入處是我所乘,耳、鼻、舌、身、意觸入處是我所乘。」
六根為觸對境界的六個入口,這就是魔 可乘機入侵的地方。
我們只要眼、耳、鼻、舌、身、意根被惡法所乘,一念無明相應以觸對、領受,便會由無明而產生「愛、取、有」,這就等於魔入其心,我們就成了魔子魔孫。所以魔說,六根都是「我所乘」──都是魔用來駕御對方的通道。魔就是從這六扇門窗進來考驗我們的。就如盜賊不會從墻壁進來,除非他有奇門遁甲術,可以從墻壁進來,否則一定是從門窗進來的。魔喜歡看到人心煩意亂,他看到自己擁有這麼多魔子魔孫,就會感到高興!
魔問:「瞿曇,欲何所之?」佛告惡 魔:
汝有眼觸入處,耳、鼻、舌、身、意觸入處,若彼無眼觸入處,無耳、鼻、舌、身、意觸入處,汝所不到,我往到彼。
佛陀回應的是:惡魔,你是透過六根而擾侵人門,六根是你用來駕御對方的通道,你要問我到哪裡去?很簡單,一旦沒有眼、耳、鼻、舌、身、意的「觸入處」,這就是你到不了的地方,而這也就是我要到的地方。
沒有了眼、耳、鼻、舌、身、意的「觸入處」,並不是把門窗拆除,封堵成為牆璧,若沒有了門窗,屋裡的人又怎能自由進出?擋住對方的同時,豈不也把自己擋在門裡?這裡的意思是說,魔是要於六根門頭,借助我們愛取情境的「欲貪」而鑽進來的,一念欲貪生起,一念就是魔下手處;當你無有欲貪的時候,魔就沒有辦法伸出爪牙,就會對你無可奈何,這就是魔所不到之處,也就是說,魔就找不到可以「見縫插針」的「觸入處」了。所以,魔即使要拋勾子,也要對方願意接住勾子,有欲貪就表示他願意上勾,沒有欲貪,就不上勾了。
每一個人都要面對不同層次的欲貪,世俗人把自己的配偶管得很緊,即是以欲貪把兩人綁在一起。照理說,出家修行之人沒配偶可以彼此捆綁,應該沒這種煩惱才對,可是有些出家人還是要綁人:綁師父,希求師父一定要對我最愛;綁徒弟,認為徒弟一定要對我最好;綁信徒,要求信徒只准到我這裡來,不許到別的地方去......。
我們應該知道,修行人若還沒有達到轉凡成聖的境地,他的欲貪終究還是存在的,他仍有自己要修習的功課。既然欲貪是魔所乘之處,魔一定是透過眼、耳、鼻、舌、身、意而來擾亂我們的。無論出家或在家,生活上都不能避免張開眼、耳、鼻、舌、身、意的根門,我們大家都要面對這一門功課。我們倘若要做到魔所不能入侵,就必須在自己每一個接觸的當下用功,不但要做到淺層的守護根門,防非止惡,還要進一步做到更深層的功課,那就是明相應觸以斷除欲貪。
這已不只是防非止惡的問題,「處相 應教」的深層功課,已不再是不敢看,不敢聽,而是提升為敢看、敢聽,因為在接觸之後,不愛、不憎,無所執取;若能不愛不取,就能超越業有的束縛,斷除生、老、病、死等憂悲惱苦(純大苦聚)的匯集。所謂無明滅,則行滅......,乃至生、老、病、死等憂悲惱苦(純大苦聚)就此還滅。所以,當你我的智慧開啟,在根、境、識三和合的觸對當下,了知無常法則的運轉規律,明白一切都是抓不住的,因此不再抓住境相,這時你我就不會對境相生起欲貪,不再抓取境相,這就是「魔所不到之處」,這也就是你我所應到之處。只要我們欲貪不起,便能平等寂靜,如如不動,這時我們的人生就能活得灑脫自在,得以趣入解脫!
【後記】
2017年一月二十三日晚上,妙華佛學會恭請台灣佛教弘誓學院的昭慧法師,在妙華講堂為大眾開示《雜阿含經》「處相應教」的生活智慧。由於接近農曆新年,而且又是星期一,妙華的佛學班亦已放假,因此我本不期待講座能夠滿座。誰知當晚座無虛席,印了九十份講義也不夠派發,足見昭慧法師的感召力非常大。大眾聽後,皆法喜充滿!
聆聽講座之後,我也滿心歡喜,而這份聞法的喜悅,停留心中,久久仍未散去。第二天醒來,心中歡喜依然,隨即打開電腦,趕緊記下法師之開示,與大眾分享。
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內六處),不斷地接觸色、聲、香、味、觸、法六境(外六處), 因而產生三受: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其中令我們產生情緒作用,生起煩惱的,是可意或不可意的感受。可意的就是樂受,令我們開心快樂,我們通常都會執取可意的東西,貪求可意的情境,希望這些可意的東西和情境能永遠保存,希望快樂永遠擁有。不可意的就是苦受,令我們產生痛苦。我們通常都會抗拒令我們產生痛苦的東西和情境,希望這些不可意的東西和情境永遠消失,希望苦難永遠不要降臨自己身上。但世間諸行無常,這些期待常常都會落空,令人痛苦,這就是佛說的「無常故苦」。
在現實生活中,可意的東西不會永遠擁有,可意的情境,不會永恒不變;而不 意的東西及情境,很多時候,往往又揮之不去,如影隨形。因此,我們便會產生無邊的煩惱,令我們長在生死中流轉。
面對生活中無邊的煩惱,我們應該如何化解?在講座中,法師教我們運用《雜阿含經》「處相應教」的生活智慧,對治生活中遇到的種種問題。
法師多年來對《雜阿含經》作了深入的研究,她本來是準備引用七篇經,代表七個重點來作講述:
一、平日工夫,守護根門(二五五經)
二、面對誘惑,善攝其心(一一六五 經)
三、中間欲貪是其繫也(二五零經)
四、清淨乞食住(二三六經)
五、永離魔自在(二四六經)
六、六處相應,第一義空(三三五經)
七、毒蛇螫身,從容寂滅(二五二經)
可是,由於時間的關係,法師只講了第一、二、三、五這四個部分。我們從法師所說的內容中,了解到《雜阿含經》是很樸實的經典,經文講述了人間的佛陀如何教導他的弟子,而佛陀的教法,並非脫離現實人間。經中可見依法修行的弟子,都可以得到解脫自在。因此,我們若依佛陀所教而修行,同樣亦可以得到解脫自在。
在此,祝願大家能在法師的開示中有所 體會,獲得智慧的提升,減除生活上的煩惱 束縛,解脫自在!
[1]生臟,照傳統中國醫學看法,大致相當於五臟:心、肝、脾、肺、腎。熟臟,則大約相當於六腑:三焦、大腸、小 腸、膽、胃、膀胱。如果我們用現代觀念為生臟、熟臟下注解的話,那麼生臟大約包括了呼吸系統與循環系統;熟 臟則大約包括了排泄系統和消化系統,甚至,具含荷爾蒙等系統。例如其他佛經說到孕婦懷胎,在生臟之下,熟臟 之上。都是東方古代醫藥上的簡略觀念。(http://zhidao.baidu.com/question/525247403.html)
[2]隨形好,南傳作「細相」(anubyañjana,另譯為「隨標記;隨特徵」),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為「特徵」(features), 並引《清淨道論》解說,「相」(nimitta,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為sign-形跡)是「整體的」(the composite),「細相」 是「個別的」(by seperation)。
[3](1)「律儀」,南傳作「自制」(samvara,另譯為「防護;律儀;攝護」),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為「自制」(restraint)。 (2)「律儀斷」,南傳作「自制的勤奮」(samvarappadhānam),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為「以自制而努力」(Striving by restra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