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弘誓雙月刊 |

佛陀與宗教人士的互動
——「阿含」導讀(二)

主講│昭慧法師 筆錄│法定 修潤│釋耀行

 

 
一、佛陀怎樣看待婆羅門的盛大祭典?

  有一位年少婆羅門優波迦,來到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請問佛陀:怎樣看待婆羅門的盛大祭典?[1]

  這個問題看起來平鋪直敘,其實很有張力,直接就切入到一個宗教的核心。在一個以婆羅門教為主流的社會,佛陀的說法很特殊,因為他宣稱祭祀無用。既然從根源上認為祭祀無用,那麼如何看待這些婆羅門所舉行的盛大祭典?這是很有挑戰性的問題,如果你說它是完全沒用的,就會讓人覺得這個修道人排他性很強,很像只有他對,別人統統不對。可是如果只是一種社會性的應酬說,很好,我很樂見其成,我很隨喜功德。又讓人覺得很虛偽。所以如何真誠的說出對於盛大祭典的看法,還能夠正向的鼓勵民眾,這才是一個高度的智慧。

  見到佛陀互相打招呼,這邊講到「面相問訊、慰勞」,為什麼沒有頂禮?因為這個婆羅門不是佛弟子,所以他也不認為要向佛陀恭敬頂禮,表達內心的尊敬,更何況他直接稱呼佛陀的姓氏瞿曇,就知道雖然這個婆羅門年紀輕輕,可是當他見到佛陀的時候,還是帶著一種宗教與宗教平等往來的態度,用這樣的方式來跟佛陀互動。婆羅門跟沙門的差別前面已經做了分析,以宗教學的眼光看全世界的宗教類型,其實就是兩類:一個是祭司;一個是修道人,現在這邊是指祭司們。

  祭司們時常稱歎這種邪盛大會。邪盛大會是什麼?在過去沒有這方面的解說,從字面意義也不能亂猜,很像它就是一個邪惡的盛大集會,可是從經文來看,也沒有把它當做邪惡,其實就是一種牲祭。過去的祭祀大典都會有一些牲畜被殺害,然後放在祭壇上來祭享,各國都有這樣的情形,所以優波迦婆羅門說,這些祭司們時常都稱歎這種盛大的牲祭大典。當然是稱歎,因為這是祭司們的重要節慶,甚至是他們的經濟來源。這裡優波迦要問的是:作為一個修道人,沙門瞿曇你是否也稱歎這樣的祭祀大會?

  佛陀告訴他,我不是百分百的來看待這件事情,有一部分我稱讚,有一部分我不稱讚。這就引起了優波迦的好奇,佛陀首先講不可稱歎的部分,因為那個才是重點。對於為何在世間說法?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不忍眾生痛苦,他祝福眾生離苦得樂,而且很樂意分享離苦得樂的正確觀念跟正確方法。所以我們每當看到佛經,一定要把軸心的思想拉回到這裡,否則會越說越遠,滿嘴佛言佛語,但是經常帶給對方的是更多的痛苦跟困惑。佛陀念茲在茲的是,如何讓眾生減少痛苦,甚至於離苦得樂,那麼這種盛大的牲祭讓他心裡難過的是,大量動物被屠殺這件事情。

  「特牛」就是公牛,一群「少特牛」就是一群年輕的公牛,「水特」是公水牛,「水牸」是母水牛,「犢」是小牛,小牛、小羊都可以叫做犢,這些通通都會被殺害。而且在這個過程中被逼迫苦切,或者綁在柵欄裡面,綁在柱子上,或者是全部圈養在籠子裡,非常緊迫,僕使作人鞭笞恐嚇,驅使去做許多的勞役,它們悲泣嚎哭,這些眾生太痛苦了。所以這樣的邪盛大會我是不稱歎的,因為會招來大災難。這種大災難包括眼前就被殺害的這些眾生,以及傷害它們的未來苦報,罪苦惡業所產生的苦報。反之,如果慶典不殺害眾生來做牲祭,那麼這個祭典我是稱歎的。

  於此可以看出,佛陀在跟其他宗教的互動中,他的心量是廣大的,沒有排除任何一種宗教善的功能,因為沒有排他性,所以佛陀在世的時候沒有受過宗教迫害。佛法流傳世間也會遇到一些教難,但是沒有全社會反撲、抵制、殘害的現象,也許某個政權基於某種利害的考量,或者某種思想鬥爭要對付佛教,但是廣大民眾對佛教的態度是和善的。相較之下,有些宗教進入到一個新社會或者一個異文化的社會,經常受到非常嚴厲的指責跟排斥。

  為什麼會有這樣大的差別?應該跟佛陀的態度有關,他就是用一種非常溫和的手段,希望每一個有緣跟他會遇的眾生,有多多少少的幫助,可是並不意圖去全面改變對方的宗教信仰或其他。因為宗教信仰作何選擇,經常跟個人或家庭或文化情境有關,不需要帶著一種擴張或侵略的方式降服對方、操控對方,否則就違背佛法無我原則。但是他會用一種比較溫和的方式導引大家,讓大家增加一點好的觀念跟好的方法來帶動自己,讓自己的生命能夠提升,讓自己能夠離苦得樂。這是佛陀教學或者教化的重點。

  後面這個偈頌,涉及到佛陀怎麼去看待祭典這件事情,除了殺害眾生與否,他讚歎或不讚歎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可以正向表述祭典的地方?可以看到佛陀怎麼看待宗教所帶來的正向功能,而且會比較公平、公正的去陳述。不是認為反正這個都不是佛教的,所以通通都是邪惡、錯誤的,應該要排除、制止,他沒有這麼絕對的去處理這種民間信仰問題。那麼佛陀怎樣去詮釋這件事情?他說:大家來到祭祀大典上都是廣為布施,廣為供養,這個就是如法的大會。為什麼?因為這些布施者以清淨心布施,無形中就在修清淨行。

  佛陀根源性的理論,祭祀是無用的,我們要獲得福報不是去求神明幫自己,而是要努力超越自己。例如:願意布施割捨自己心愛的東西,分享他人讓人離苦得樂,我們勇於自我節制,不要讓自己的言行舉止冒犯別人,帶給別人傷害,這就是可以未來獲得福報的原因。所以,如果你不在布施跟持戒方向努力,反而一天到晚到處去拜拜,希望這些諸方神明能夠庇佑,那麼你是背道而馳的。這是佛陀對於祭祀的基本基調。

  但是他同時看到,祭祀大典中大家用清淨心供養布施,在這樣的過程中,以清淨心修清淨行,無形之中就種下了好的福田,將來會得好果。例如:建造一個很大的會場,當然需要人力、物力,於是有人出錢,有人出力,甚至於在祭祀盛典或者是節慶盛典,當天人潮洶湧,舉凡吃喝拉撒睡,都需要有後方的支援,這個支援經常就是加入到祭祀的志工團隊,無論在馬來西亞,在台灣或者在各地,其實都會看到這種宗教盛典。

  大家來到這裡,吃吃喝喝不會少了你,而且非常豐盛,沒有人告訴你要付多少錢,即便布施你許多食物,也不會告訴你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如果你想要布施,他會告訴你去功德箱塞錢,意思就是,我是免費給你的,至於你想要成就這個大會,知道大會需要很多物資金錢,那就供養大會。這樣的心就是清淨心。台灣三月迎媽祖熱鬧得很,巡鄉遶境的隊伍很長,這一路那些跟著繞境的信徒們,他們的膳宿經常都受到很好的照顧,這是需要群策群力完成的事情。有智慧的人要這樣布施,他充滿著信心,相信自己無私的利他行應該趨向解脫,是沒有過失的。為什麼沒有過失?因為沒有拿眾生來墊底,如果傷害很多眾生,然後分食它的肉,可能就有過殃。

  可是這跟羅漢會有何干係?阿羅漢的境界是無我,祭祀是由他力、眾神來幫助自己,是他力思想救贖論,佛陀在沙門團傾向於自力解脫論。解脫論跟救贖論是兩條路線,可是佛陀竟然搭一座橋,從他力轉到自力。透過自力的修為可以投注到任何一個場域,包括他力宗教的祭祀大典,這就是佛陀說法的善巧。世間常在二分法中,不是你對就是我錯,不是你黑我白,就是我黑你白,這種二分法產生很強大的對立性。而佛陀的說法既不是客氣應酬,但也絕對不含藏攻擊性,在善巧說法中,導引世人從他力救贖到自力解脫,從有我到無我,這樣的慈悲心醞釀出來的善巧說法值得學習。

  當這些參與祭祀者,用清淨心來廣行布施,這時他是超越自我的。他沒有想到要在這其中,得到一些什麼樣的利潤,也沒有想到,我要在布施中跟誰變成好朋友,增加自己的人脈資源,甚至沒有想到,我今天布施給了這些人,這些人記不記得我的名字,也不期待對方回報。所有這樣的心理狀態,其實就是朝著無我的方向邁進,雖然這只是淺層次的自我訓練,離證阿羅漢還很遙遠,但是它變成一種啟動的因素。諸位天神看到大家的群策群力,無私奉獻,都非常高興。

二、世俗人居家生活,要奉行哪幾種規範?

  接下來這部經典的主角也是年少婆羅門,名欝闍迦。[2]前面那部經典,記述了佛陀對於其他宗教的核心價值,祭祀的態度跟觀念,但那畢竟是比較特殊性的場域,人們還是要回過頭來面對自己的生活。很多人誤以為佛教就是逃塵避世的宗教,一講到佛教,就想到一群僧人住在洞窟裡,住在高山上,住在曠野中,離群索居不食人間煙火,青燈木魚常伴古佛,這就是他們既定的刻板印象。可是你如果看佛陀跟大眾的互動,就會打破這種成見,佛陀帶著僧眾們,從來不是不食人間煙火,他跟人間的互動性很高,以下這則經文,就是佛陀跟一位年少婆羅門的互動。

  這位婆羅門對佛陀就比較恭敬,從哪裡看?第一,他稽首佛足;第二,他稱佛陀為世尊,沒有直接稱呼佛陀的姓氏瞿曇。佛陀跟大家都相安無事,有人對他特別禮敬,他不會飄起來,有人對他平平淡淡,他也不會若有所失,有人對他惡意挑釁,他依然如如不動。但是該說什麼他一定說,絕對沒有說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靜悄悄被人家羞辱到底,沒有這種事,他是平和的去做反駁。因此從這些細微的名詞稱呼,還有細微的動作,就可以解讀到非常生動的內容,呈現了佛陀在印度廣大民眾心目中的印象,以及他們跟佛陀的多元互動方式。

  婆羅門問佛陀,我們世俗人居家生活,要奉行哪幾種規範?哪幾種原則?能夠讓我們現世得到安樂。這就是他們的心聲,死了以後去哪裡還不知道,最起碼今生我能不能消災免難,能不能福祿壽考。佛陀的回答可不是說,那個是俗人的俗問,境界太低。怎麼會只想到現世的安樂呢?眼光不夠高遠,心胸不夠寬大,不能夠達到超脫的境地。佛陀可沒有這樣去貶抑他,所以佛法是為大家說,不是只為想要證得阿羅漢的人說。對居家希望現世安樂的人,佛法依然非常重要,因為這會帶給你好的觀念跟好的方法,讓你趨向于現世的安樂,而不是透過祭祀或者是某一些驅遣鬼神的咒術。所以後面佛陀所提供的答案裡面,沒有祭祀,沒有咒術,這是非常清楚的原則。

三、四種具足,可得現法安樂

  四種具足:「方便」,簡單來說就是方法、技巧;「守護」,就是要保護好,持守好;「善知識」,知識在這裡不是knowledge,而是指好朋友。這個好朋友不只是感情好,而是能夠讓我們的心性向上提升,人生境界向上提升,心性更加善良。讓我們能夠獲得勸諫、警告,甚至於責備,提醒我們不能做什麼,這才叫做善知識。「正命」,就是正當的謀生方式,你一定要有好的方法、好的技巧。後面提到的這些工巧業處就是專業技術,以這樣的專業技術來自我營運,包括種田、經商,或者參加王事,或者做譯文工作,甚至做數學家,如果能夠這樣精勤修行,就叫做方便具足。

  所以佛陀並沒有說,你們一句佛號就夠了,其他的統統都要放下,這種知識根本不需要,那是累贅。很多佛弟子有反智傾向,他們應該來讀《阿含經》,看佛陀是這樣教的嗎?這些人動不動認為,世俗之事沒有什麼意義,有一句話說「自讀金經後,不讀人間糟粕書。」 金經就是指佛經,像黃金一樣寶貴的佛經,自從讀了佛經以後,就從不讀人間的糟粕書,很像二分法,佛經之外通通都是糟粕書。這不正確!當你有佛法智慧的時候,看任何一個工巧業處,或者任何一本書籍,都可能用佛法激蕩出智慧的火花。所以心胸不能這麼狹隘,不能有反智論的傾向,這是佛弟子要給自己最大的提醒。

  佛陀第一個具足,就講到專業技能,你必須獲得專業技能,不論在哪一個行業裡面,這是你將來活命的本錢,你要尊嚴而活,不要永遠依賴別人,那就一定要具足專業技能。這完全跟大家想像的不一樣,我在佛教圈看到的是,許多人明明有多項專業技能,可他認定了現在要學出世法,所以對於這些世間法就不屑一顧,認為那些都是糟粕,就把熟悉的專業技能都放下。當他奔向他所認為的修行正途,漸漸這些專業技能就生疏了,甚至完全沒有辦法運作。

  難道學佛是學到越來越無能嗎?當然我們不可能學所有的專業技能,但也不需要對於事先掌握的專業技能,如此疏離或者如此藐視,這才是佛陀的教導。透過自己的專業技能,所獲得的這些錢財跟糧食,既然是如法而得,那麼我們用得心安理得,要好好守護,不要讓那些人截奪。這裡面包括王權,包括那些賊。如果說王是白道,賊就是黑道,黑道、白道都可能覬覦你的錢財,再加上大自然的災害,水災、火災、風災、震災等等。如果你不善守護,這些錢財就這樣流失,那接下來你要怎麼生活?所以佛陀是很務實的告訴我們,你的財產要管理好,不要莫名其妙的喪失。

  我們應該具足善知識在身邊,因為當局者迷,個人總是看不清自己,而且人又容易寵愛自己,這時旁邊有一些良師益友,適時的勸諫、鼓勵是重要的。所以佛陀教誡要「不落度、不放逸、不虛妄、不凶險。」落度,是在行為上放逸不拘。放逸,是指在言行上或心念上,不能謹守無貪、無瞋、無癡的原則,縱任自己去跟貪瞋癡相應,不精進於善法。虛妄跟兇險比較好理解,也就是這樣的人儀表端正,不放逸諸根,真誠、溫潤不兇暴。具足這樣人格的朋友能夠安慰我們,沒有憂苦的,他不會讓你生起憂苦,已經有憂苦的,會開導讓你覺悟。你沒有喜樂,可以透過他的安慰或者善巧,讓你生起喜樂之心,你本來就有喜樂之心,有善知識在旁邊,可以讓你的喜樂不流失,這是善知識具足的好處。

  好的職業就是正命,當我們運用方便具足,獲得應有資財的時候,怎樣讓自己的生命,在擁有財產的情況下正常運作?有一個原則,就是要收支平衡,所以要稱量一下你的收支,要周到的去守好這個原則。收支不平衡、支出大於收入這樣的人,人家會譏笑他像優曇鉢果,優曇鉢花是曇花一現就沒了,不要想到有什麼果實。所以這是非常愚癡,沒有顧慮到往後生活的人。

  另一種人,管控自己的支出極嚴,結果財物豐富卻不捨得食用,這種人也非常愚癡,就像前面有一盤糧食,可是卻活活餓死的笨狗。方便具足、善知識具足,守護具足、正命具足,這四法成就就會現法安,現法樂,沒有一個涉及到要有祭祀或者是應用咒術,都是非常務實的態度,可以看到佛陀如何帶領大家、教導大家獲得現世安穩,可是又不寄期待於其他不可預知的力量。

四、如何達成後世安樂?

  接下來,年少婆羅門又問到「後世安、後世樂」,顯然他們都認為有前生、後世,否則就不需要問這個問題。佛法講三種端正法:布施、持戒、生天之法,有了布施跟持戒就帶來了保障,不會墮落到地獄、餓鬼、畜生三惡道,能夠維持人間、天上這樣的一個福樂。

  可是為什麼還要再加「信具足」跟「慧具足」?原來你能不能相信布施、持戒對自己的幫助,這就是信具足。如果你不信因果,認為布施沒有用,人應該要暢快一生,管他別人死活,那麼你對於如來所說正法沒有信心,如何能夠「戒具足」、「施具足」?因為戒具足跟施具足,要面對極大的誘惑,要面對自己極大的不良慣性,其實並不容易達成。要有精進力,而這個精進力必須來自於信心,相信這樣做確實是好的。再來就是「慧具足」,能夠讓自己如實而知生命的真諦,在一個更大的視野中,可以看到前面所說的布施、持戒的意義,這就是慧具足的功能。不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是能夠通透理解布施、持戒在生命中的意義。所以「信具足」撐持著布施、持戒的正向能量,而「慧具足」是用一種更宏觀的態度,更深細的洞察力去看到布施、持戒的功能,這就是整個的框架。

  首先,什麼是「信具足」?就是對於如來的言教、身教有信敬之心,這時你就建立了信心的根本,不會被天魔、梵等,以及世人似是而非的一些說法所敗壞。例如:告訴你,哪裡有什麼因果報應,這就是「同法所害」,如果能夠做到這樣不動不搖,叫做信具足。信是一種心理狀態,信的是什麼是另外一件事情,這邊的信具足不但是心理狀態,還包括了信的物,就是要對於如來所說的法,因果、報應、善法、超越世間的解脫之法,能夠具足信心。

  為什麼要具足信心?因為有些自己還沒達到的境界,如果不是如來所說的合乎邏輯,非常有道理,就可能信心不足,能動力不強。就像告訴你,想要來生快樂,今生你就要戒具足、施具足。你說我又看不到來生,來生到底會不會因為今生布施、持戒就得福?所以,沒有信心怎麼做得下去,沒有信心又何必這麼做,於是人就容易往放逸的方向自我拉扯。

  所以信具足對於自己還未體驗到的境界,是有強大幫助力的。我們體驗到了,當然就信心具足,還沒體驗到的要依於聖教量,聖教量是以聖教作為知識的判准,量就是判准,就是對於如來所說的敬信之心,那麼這個信心是一種狀態。信心可以跟疑心對照,就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理狀態,信這種心理狀態,使得我們對於自己所信的物有一種傾向,這個傾向就是依賴,那種依賴不是精神依賴,而是相信他沒有騙我,所以心向著他。疑心是動搖,沒有辦法百分百的向著他,因為怕他說錯了,怕他做錯了,自己要負擔這個後果,所以就有所動搖。

  從佛法去分類,善心所跟不善心所,也就是善的心理功能和不善的心理功能,信是善心所,並不是指他信的對象一定就對,而是指對所信的對象信任、信賴、託付,這樣的心是平安、喜樂、清淨的,所以它是善心。雖然他可能信錯,可是當時那個心理狀態是歸屬於善心所的。

  相對來看疑,疑是對於這個對象的所言或者所行不信賴,這使得你的心沒有喜樂,因為擔心出狀況,有不安穩甚至恐懼感。人生在世當然要有一個好的心理狀態,這是重要的,但是又不得不對於某一些所信物產生疑,要有智慧去抉擇的能力,否則信錯了,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信錯了宗教,信錯了朋友,都可能讓自己一敗塗地。信的本質雖是好的心理狀態,但是也要有智慧抉擇,所以信具足後面要有慧具足,否則他會蠢信、愚信,帶給自己或者帶給他人更多的困擾跟傷害。

五、如何界定「不邪淫」戒的深層思考

  「戒具足」,常常看到的就是五戒,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邪淫是指不正當的性關係,是不是婚姻以外的所有性行為都是邪淫?這個就要審慎思考。這樣的說法表象上很像也沒什麼錯,但是你要知道,人世間有各種各樣的形態。這些形態往往是當事人相安無事,也不涉及到旁人,彼此在生命中沒有帶來壞處,甚至可能在相互扶持中,獲得良好的自我提升,這樣的一些關係存在於各式各樣的模型中。

  當然婚姻是最好的,因為有正式法律的宣誓,彼此會更殷重的去經營這段關係。可是當代也有許多人基於某些理由,維持一種同居關係,這種同居關係,是不是把它一棒子打成邪淫,這個就要小心。因為不殺、盜、淫、妄、酒這五戒,背後的精神其實是護生,就是護念眾生。既然目的是護念眾生,所以同居雖然不如婚姻來得更有完整的保障,或者是更殷重的心情來經營這段關係,但是如果不涉及到其他無辜的第三者,比如配偶等等,他沒有侵損別人的利益,就直接將他放入邪淫的框架下,也許未盡公平。

  這裡面包括了一些同性戀者。基督宗教反同性戀,因為《聖經》有明文,講到某一些淫亂是同志的行為。但是佛經,將所有的性行為當做一種動物本能,沒有把它看得很神聖,也沒有把它看得很邪惡。於是很難把某一些的性行為界定為神聖,某一些的性行為界定為邪惡,罪惡,很難這樣二分,這涉及到整體佛法的理論架構。

  把同志的行為通通都納為邪淫,就會產生如下的效果,他如果真相信這些是邪淫,是不好的,那麼他可能會自我安慰,就終身不婚。可是在世間有太多的挑戰跟誘惑,於是傾向進入到修道團體,在歐洲可能進入到天主教修會,在亞洲可能就進入到佛教僧團。他相信你說的同志行為是邪淫,於是努力掙扎讓自己不邪淫。可是後果是什麼?因為這是一種本能,如果沒有善為調理,沒有止觀的修學而自我超越,人怎麼可能去跟本能抗衡!於是就會看到一種莫名其妙的現象。雖然天主教非常排斥同性戀,可是偏偏許多神父都是同性戀者,佛教僧團也有,有些醜聞曝光了,讓社會大加撻伐。何以至此,因為當你把規制講到這麼嚴峻的時候,人家又很相信你說的這一套而不敢違越,於是就選擇進入修會、僧團,其實這樣對僧團跟修會不好,而他本人也很無辜,被這樣的言論犧牲。

  回到佛法的核心,佛陀是要讓眾生離苦得樂,因此要抓住這個原則去看問題,而不是用框框條條去框他,希望他能夠達到你的標準規格。也許你生下來的孩子,他就是沒有辦法對異性有感情,但是對同性感覺有吸引力,為人父母你要怎麼去做這件事?要怎麼去對待你的孩子?是希望把他框成你所要的樣子,還是祝福他。雖然你不習慣,可是這種基於善意跟祝福成全他們,讓他們最起碼不邪淫。難道你希望他沒有辦法有一種正常一對一的配偶關係,然後荷爾蒙又很發達,就到處有多元的情欲發洩管道嗎?那才真是邪淫。所以你祝福他,希望他們能夠與自己的伴侶,有長期、互信的生活及情感的培養,讓他們穩定下來,生命能夠有更大的福樂,這樣的一條路是值得思考的。所以我基本上不建議,把不邪淫講到非常的艱難,那就是一般性能夠做到的人倫,能夠做到不妨礙配偶,不妨礙下一代的福樂,這就是不邪淫的本意。

  在這裡跟大家講一段往事,大概二十多年前,有一位女居士從美國寫信給我,那時候還沒有現在的Facebook等等,她就Email給我,說她碰到一件非常痛苦傷心的事情。她去受菩薩戒,裡面的戒師父就要她披露,過去有沒有一些沒有守好戒律的地方,此刻她信心清淨,認為不要有所隱瞞,就說過去有跟某某男朋友同居,結果得到的下場是被趕出戒場,認為她犯了邪淫戒。

  我當時看了以後心裡非常難過,因為受戒的本身,是透過一種莊嚴的儀式,宣告自己從此以後增強自律性,讓自己在某些行為上有所規範。這樣的一種宣誓跟臨時起意的動力是不一樣的。因為在戒師父前經過莊嚴的宣誓,宣告自己從此以後不殺生等,未來一旦面對誘惑情境,比較能夠自我掌控不會滑出軌道,而臨時起意很可能又被自己的慣性拉扯。

  因此對於一個人要受戒,我們應該隨喜功德,而不是因為這種理由把她擋在佛門外。佛門沒有牆,我們自己築這麼高的一座牆做什麼呢?障礙了別人去學戒,障礙了別人自我克制的練習,所以不但是傷害到因此不能受戒者,也傷害到那些因她不持戒而傷害到的其他人。作為戒師有這樣的權力嗎?無非就是他把邪淫的標準定得非常高。大家有沒有發現,在佛法中儘量與人為善的,並沒有叫每一個人都交100分的成績單,這是做不到的事情。你如果只能夠考80分,沒有關係,我就給你拍拍手,給你一個禮物,鼓勵你加油。這不是很好嗎?有一些戒師把人弄到信心蕩然無存,到最後乾脆自我放棄,這難道是我們希望的結果嗎?

  所以在佛門中,有所謂全分優婆塞或者優婆夷,就是指親近侍奉三寶的男子與女子,滿分優婆塞或者滿分優婆夷,表示五戒都能受持,也有所謂的多分優婆塞、優婆夷,那就表示只能夠持四戒或者三戒,還有少分優婆塞、優婆夷,那就只能持兩條戒,甚至還有一分優婆塞、優婆夷,就是只能持一條戒。這樣的規定不要看顯得很瑣碎,其精神就在於,無論如何與人為善,考不到80分,60分也沒關係,考不到60分,40分也總比不考好,考不到40分就考20分,總比零分交卷好。就這樣一步一步拉著人,在生活中培養出良好慣性,不因為其他做不到就整個放棄對方。在佛門中確實也看到這樣的人,非常嚴苛的去規範別人,表象上看他好像都是為你好,但是你會感覺到很有壓迫感,經常覺得帶給你的就是傷害,讓你沒有辦法自尊自信,這本身就是毒藥,值得我們注意。

  更何況此人受的是菩薩戒,菩薩戒跟五戒不一樣,五戒比較屬於負面陳述,不可以做這個,不可以做那個,而菩薩戒不只是有負面表述的部分,還有正向表述的部分。例如:不只是不殺生,還要救護眾生;不只是不偷盜,還要把自己的資財分享給別人;不只是行為上不邪淫,連心理上都要清淨,不能有意淫的行為;不但不能夠妄語,還要有愛語,對別人的愛護、鼓勵的語言,這就是正向表述。所以菩薩戒的重大意義在於攝善法、攝眾生,是攝善法戒、攝眾生戒,不只是攝律儀戒。這就涉及到專有名詞,什麼叫做攝律儀戒?什麼叫攝善法戒?什麼叫攝眾生戒(饒益有情戒)?

  菩薩戒、五戒跟比丘、比丘尼的戒不一樣,五戒跟比丘、比丘尼的別解脫戒屬於攝律儀戒。「律儀」(sajvara),就是防非止惡的力量。我們受戒的時候,自我宣告,從此不做什麼。不做什麼,就很像自己給自己築了一個堤防,這個堤防是紅線,我的行為不可以超越這條紅線,這樣就不會干擾或者惱害有情,這就是「攝律儀戒」的功能。

  「攝善法界」是更積極的,不只是消極的不作為,還要積極作為,該學的善法要學,該幫助眾生的要幫助眾生。就消極的表述而言,我只要不殺生等等,就已經做到了對眾生的不干擾,我就持戒了。可是一旦受了菩薩戒,你的自我道德要求會變高。為什麼?其他人只要沒傷害對方就沒有罪惡感。可是你如果看到對方被殺,雖然不是你殺,但你不能見死不救,否則就會良心不安,因為你已經受了菩薩戒,這叫「攝眾生戒」。

  就像看見前面有一團垃圾,而我心安理得,因為它不是我丟的,就「攝律儀戒」我已防非止惡。可是如果我有「攝善法戒」持守的自我要求,就會覺得這團垃圾我不把它撿起來,這片土地上就有一個部分是污穢的,那麼我的心就不潔淨,這時你在受「攝善法戒」。這樣就知道受菩薩戒的重大意義,世間多一個人受菩薩戒,就多一個人能夠攝眾生而攝善法,所以擋住人不受菩薩戒,比擋住人不受五戒還更可惡,因為你擋住了人家去幫助眾生的很多好因緣。

  接下來,不妄語,包括不誑語、不兩舌、不綺語、不惡口。「不兩舌」,就是不要搬弄是非;「不誑語」,是不要說謊話;「不惡口」,是不要說一些粗暴的話;「不綺語」,就是不要花言巧語,或者說一些不著邊際無聊的話,甚至於一些有性騷擾之嫌的黃色語言都叫綺語。

  貪是別人擁有的,自己想拿到手,所以「慳」跟「貪」這兩種心理狀態有一點不一樣。垢表示是骯髒的,所以這種慳吝的心是骯髒的,能夠離於這種慳吝的不良心理,在居家之中就行施,而且這種施跟解脫可以連接。因為當你布施的時候,就是在割捨自己喜好的東西,不斷割捨自己所擁有跟喜好東西的過程,就是朝著無我的方向在做自我訓練。現在許多人在網絡上都用了佛教的語言,就是「斷捨離」,斷捨離只不過是消極的表述,說這些我都不沾上邊,可是更積極的是,我不但斷捨離,還能夠把這些好的東西,分享給一些需要的人,這就是「解脫施」了。

  「常自手與」,為什麼要自己親自給?這種授受之間並不是需求對方感謝,而是看到對方因此而快樂等等,會給你帶來一種鼓勵的力量,認為自己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所以布施會讓人歡喜、勇猛、精進,就是在「自手與」的過程中,這不只是一種數字而已,如果布施是直接劃撥一筆錢給對方,這個感覺就沒那麼強,所以自手與有心理學上的意義。就是好樂修行捨,就是讓自己產生捨心,而且沒有看高或看低,布施能夠平等的行施,這個叫做「施具足」。

六、生命的運轉,就像一場沒有終點站的馬拉松

  希望後世快樂的智慧,是什麼樣的智慧?是對於苦、集、滅、道四種真理如實而知。什麼樣的狀態是苦要完全理解,不但痛苦帶來苦,即便快樂也會面對有一天快樂終止的苦,或者是在快樂之中慢慢感覺到無聊之苦。再來就是不斷的運轉過程中,沒有辦法剎車的生命流轉終極是苦,所以苦聖諦是要理解「苦苦」,還有快樂帶來的「壞苦」,生命流轉中面對生、老、病、死的「行苦」。苦苦、壞苦、行苦都能如實而知。

  許多人誤解佛教,成天講痛苦,都沒有正向積極一點。人有苦也有樂,佛陀就要我們離苦得樂,哪裡會不知道有樂呢?但是你對於這樣的真理要如實而知,知道快樂終究也會帶來一種虛幻的,或者是空虛的,或者是破滅、幻滅的苦。生命的運轉就像一場沒有終點站的馬拉松,這種生死輪迴運行流轉之苦,你要如實而知。這個如實知,未必現在知道,就能夠達到阿羅漢得到解脫,但是這種智慧的具足,會給我們帶來來世的安穩跟快樂。因為我們對於苦諦如實而知,就不會過度為了追求快樂,而產生許多傷己、傷人的愚蠢行為。也就是觀念上先正確,行為上就比較不會離譜。

  「集」是生起,生起苦的原因在哪裡?這就是集聖諦。把這些苦的原因找到,才能夠對症下藥,讓自己離苦得樂。「滅」,這個滅是苦滅,滅除的方法跟途徑在哪裡?這就是「道聖諦」。苦、集、滅、道四種聖諦,你如實而知,雖然不見得達到了解脫,但是對於自己的來世,就會更加明確、更加安穩。因為有了這樣的如實而知,在我們的言行舉止跟觀念上,會有一番自我導正,讓自己趨向於清淨。趨向清淨的言語跟行為,不但是現世,也帶來了後世的安樂。因為這會成為我們的一種慣性,即便改頭換面不知道到了哪個地方,可是這個慣性會發生作用,因此我們不但是在今生累積布施、持戒,信心具足的去做這些事情,我們的智慧產生正確的觀念跟行為,這是一種非常強大的安穩力量,讓我們去面對所有的未知。

七、「經、律、論」三藏結集的過程

  前面已經講到,聖典分做法與律,聖典的結集來自於「僧羯磨」(Savhakharma),就是僧伽會議。也就是經過大眾會議,所共同認證的這些經典,會比較有公信力,所以它是非常重要的。在結集大會上,經過憶誦來共同審定、編輯而成,這是聖典的來源。佛法五種人說,表示不只是佛說,也包括佛弟子跟仙人、諸天、變化人所說,佛法從來就不是只有佛陀所說。

  南傳佛教有人攻擊大乘佛教,說「大乘非佛說」,其實我們讀《阿含經》就知道,《阿含經》也並不都是佛陀說,有時是佛弟子說,有時是諸天說,所以佛經裡面並沒有規定,發言權只在佛陀身上,把佛經當作佛說,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迷思。對於大乘經,因為不見得是佛說就去攻擊,其實會攻擊到自己。佛法裡面有佛陀的教說,也有佛陀所建立的制度,包括了佛陀的生活實況被記錄下來,於是就統合了佛陀身教、言教,身口意三業的大用。

  教法傳承需要有專業的持誦,許多人出家,可是專業的持誦者可能是少數,他們不但持誦來保存經、律,甚至在結集中出現持續擴編的現象。在這裡就可以看到,自恣日比丘等說法,誦經者結集經,持律者抉擇律,論法者相對論法。自恣日是什麼?夏安居三個月,平時大家比較少互相交談,多精進用功,可是到了自恣日的時候,要充分彼此溝通。第一個「自」是自己,第二個「恣」是恣意,就是能夠暢所欲言的說出其他道友言行舉止的不當,因為這是愛護他的行為,希望他能夠改過,這一天叫做自恣日。

  自恣當天不只是大家互相勸諫,而且還肩負一項使命,平日大家集合在一起很不容易,於是分工合作,有些人專門持誦經典,以免經典被忘失或者是被誤傳,有些人專門抉擇律法,因為時移境轉,可能有一些新的生活規範出現,還有舊的生活規範面對新的情境,要怎樣去擴充、周嚴的解釋,這個都要經過抉擇。論法者相對論法,因為佛陀說法,面對不同人說不同的深深淺淺的法,可是系統化將佛法整體呈現,這就是阿毗達摩,論法者。 可以看到,原來經跟律的擴編是不斷進行的,阿育王時代經跟律已經有了定典,但是各部派又各自在改編,到西元前一世紀才開始有書寫的文字,過去都是用背誦的。這樣對持續擴編的理解很重要,因為這涉及到,從來佛經是在擴編狀態這個歷史事實,這個歷史事實不是透過當代學者的臆測,而是在經論裡面,當時的結集經律者自己說出來的實相,這些佛弟子一代一代在傳持教法的時候,都知道有擴編的需要。

  大家可能會有疑惑,第一次結集大會阿難尊者在場,他有像照相機一樣的記憶,為什麼不全部講完,還要不斷擴編?這就涉及到前面所說的派員憶誦,共同審定編成次第,這整個過程其實是有訣竅的。因為既然沒有紙跟筆,沒有錄影、錄音,如何可能一次全部講完佛陀四十五年說的法?再來,即便阿難可以全部一次講完,也要經過若干時日。請問大家能夠通通記起來嗎?所以這個要靠憶持,而且是專業的憶持,因此在結集經典的過程中會濃縮,濃縮是為了便於背誦,共同審定以後,就是這些經。修多羅(sutta)我們都知道是經典,可是當它作為一種特殊體裁,修多羅體,就是把佛陀的說法用精簡的語言表述出來。

  例如:「此是苦,此是集,此是滅,此是道,此是苦汝應知,此是集,汝應斷,此是滅汝應證,此是道汝應修;此是苦我已知,此是集我已斷,此是滅我已證,此是道我已修。」這就是佛陀的三轉十二行法輪。佛陀如果這麼說,當場誰會證得阿羅漢果?聽不懂。所以佛陀當時絕對不是這麼說的,他一定會對於哪些是苦,細心為弟子們說法。但是在結集過程中,形成修多羅體非常簡潔,簡潔的說法經過傳誦,到第二代、第三代弟子們,他們的師長在教導經典的時候,也會把當時的現場實況做一個轉播。諸如當時我就在場,佛陀是怎麼說,他一定會講得更詳細。於是像這樣的擴編情形很正常,並不是有誰在偽造。這樣也就瞭解,為什麼《阿含經》當初只是簡短的《雜阿含經》,後來有比較篇幅中等的《中阿含經》,乃至篇幅很長的《長阿含經》。不要驚訝,這一定有弟子們代代傳承現身說法,將佛陀當時說法的情境,重新複製給大家聽的可能性。

  持續擴編,大家可以各說各話自由心證嗎?當然不可以。於是就要講到擴編的原則,這就是「三法印」跟「四大教法」。印有印證的意思,對於擴編的經典,「三法印」是對內容的揀擇,「四大教法」是做形式上的揀擇。這個內容不是去看他有沒有說,一時佛在哪一個國家對誰說,因為那些都可能在印度這種故事的陳述中,隨便安一個地方、一個地點。除非地點非常確鑿,確鑿到大家都知道。例如:經典裡常看到「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那麼你就不要懷疑。關於地點的部分可以臨時安立一個,因為重點不在那裡,重點在內容是否符合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

  「諸行無常」,所有運行皆是無常,因為都是因緣生滅法。「諸法無我」,所有一切的現象乃至於無為法,通通都是無,因為無為法無所謂常不常,從來不生何來的滅?何來生、住、異、滅的變遷?所以佛陀只說「諸行無常」而不是「諸法無常」。「諸法無我」,包括了有為法跟不生不滅的無為法,都是無我的,從這裡找不到一個本質的主宰。也有說「四法印」就加入了「諸受是苦」,就是一切承受,終究是有苦的歸趣。最後是「涅槃寂靜」,終歸一切寂滅,因緣生法一定會在因緣離散後趨向於滅。所以以後如果有人說,世間有所謂永恆,你就知道這不是佛法,即便他言之鑿鑿說這是佛說,你也不要相信。他如果說有個「我」,有個所謂「真我」、 「大我」,那你要小心,這可能已經偏離了佛法。如果他說不要趨於滅,要趨於永恆,我希望達到一個永恆的境地,那麼就違背了涅槃寂滅的本質,以上是在內容之中的擴編原則。

 

 

 

 


[1] 請參見《雜阿含經》卷4,CBETA 2023.Q1, T02, no. 99, pp. 22c03-23a5。

[2] 請參見《雜阿含經》卷4,CBETA 2023.Q1, T02, no. 99, p. 23a22-c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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