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誕放假運動始末--運動背景、決策考量、運動過程與運動成效
釋昭慧(玄奘大學文理學院院長兼宗教學系系主任)
【接續《弘誓》第102期】
十二、中央不動,地方發動
在當時,中佛會高層似乎有某種顧慮,第六案雖然歡聲雷動地鼓掌通過,可是還是不動如山。於是我們只好製造「葉爾欽效應」--由下而上發起革命。我們拜會台灣省佛教會理事長法智長老,請他無論如何「中央不動,省動起來」,趕快請各縣市理事長來參加座談會,我們願意到會,說明行政院公文所顯示的意義,並講述運動的策略與方法,鼓舞這些理事長們的真誠意願,然後由他們發動所屬寺院進行連署。
四月二十九日,台灣省佛教會理事長會議在中佛會三樓召開。那天不但法智長老親自主持,而且幾位理事長都非常熱誠,屏東縣佛教會理事長天機長老尼,甚至率先說﹕「我願意連署十萬人,請各位理事長跟進!」
於是法智長老表示:大崗山地區超峰寺負責找到三萬人簽署。彰化縣佛教會禪睦法師允諾:彰化縣佛教會負責十萬人。宜蘭縣佛教會依融法師允諾:宜蘭縣佛教會負責十萬人。澎湖縣佛教會心舫法師允諾:澎湖縣佛教會負責三萬人。花蓮縣佛教會地皎法師於會後允諾:花蓮縣佛教會負責十萬人。南投縣佛教會本覺法師允諾:南投縣佛教會負責五萬人。高雄市佛教會會本法師於會後允諾:高雄市佛教會負責十萬人。北市佛教護僧協會蓮海法師說:北市佛教護僧協會負責十萬人。這些恩情,我們點滴在心頭!
法智長老非常率真可愛,說到做到。他與開證長老兩人都是快人快語的,他從此走到哪裡就講到哪裡。包括在彰化有一場大佛重新整修的大會。那天連戰副總統來到現場,法智長老在大會中發言,當著連副總統的面,就公開宣講:「政府歧視佛教!耶誕放假,佛誕卻不放假,我們佛教徒一定要爭取佛誕放假!」大家掌聲雷動。農曆四月初八日,連戰來到大崗山超峰寺參加浴佛法會,他也向連戰表達要求佛誕放假的立場。諸如此類,都給連戰帶來了莫大的壓力。
五月十四日,筆者與文德、蓮懺、性廣、自性、悟真諸法師及立委沈智慧、邱麗珠助理等一行搭遠航班機至高雄,與自圓、海濤法師會合,一行人拜見星雲大師。大師允諾全力支持,佛光會將再聯署二十萬人。大師並教導一些推展本次運動的要領,例如:最不得已時,可號召佛教徒於佛誕日請假一天。這讓我們減少了「背水一戰,只可贏不可輸」的壓力。
離開佛光山後,我們披星戴月兼程趕路,近午夜時分,抵達嘉義天龍寺,拜會嘉義市佛教會理事長會光法師,請其大力支持。深夜一時許告假,翌晨四時許返台北。
第二天(五月十六日)又再度南下,陸續拜會西港信和寺意定長老尼、台南仁德淨修院峰淨長老、高雄縣佛教會理事長圓宗長老、淨心長老、高雄市佛教會理事長會本法師、護僧協會理事長開證長老,並到正在傳授三壇大戒中的屏東寶蓮寺拜會法智長老與天機長老尼,請他們惠予支持。圓宗長老在日月禪寺接見我們,不但留我們過夜,而且第二天還帶著我們,一站一站前往拜訪諸位長老、長老尼。有了這樣的醞釀過程,佛教界顯然是動了起來。
從事這樣全面動員佛教力量的運動,如所預估的,確乎非常疲累。半年來可以說是日以繼夜、夜以繼日,經常熬夜趕工,整個身體都垮了下來,但內心時常都抱持著極大的歡喜心與感恩心。
我們就像善財童子五十三參一樣,一站一站參訪大德。罵我們的,如果我們真的有禮數不周的地方,就洗耳恭聽,閉門思過。如果有更好的建議,我們也能有所改進。這樣奮鬥下來,當然也醞釀出了更多的實力。
像嘉義市佛教會理事長會光法師,我們半夜去到天龍寺拜會他,他用親自種的茶葉泡茶招待我們,並且率真地說:「起先我也是反對。某些人是衝著人就反對,我可不是,我只是擔心某些關鍵。」所謂「衝著人」,當然是衝著敝人,因為敝人好死不死,一天到晚提倡佛教界的女權運動,犯了大男人主義的大忌,所以很多比丘對筆者是相當感冒的,只要筆者贊同的,他們一定極力反對,筆者反對的,他們一定極力贊同。
但會光法師可就不是這樣的人,我們請教他,有沒有什麼可以改進的地方,他說:「你們一定要製造工商界的利基,讓工商界覺得這一天放假對他們有利益,這樣就能減少阻力。比如說,你們可以提倡:佛誕日佛教文物流通處八折,素食餐廳八折優待,很多百貨公司也可以八折優惠。」筆者一聽,覺得這是很好的點子。可惜後來還是礙於人力限制,沒有朝這個方向推動實施。
參訪回來之後,沈智慧委員請她的立委辦公室主任陳宏志先生,擬訂了一個法案。立法院倘若通過法案,層級就會高於人事行政局所發佈的行政命令。沈智慧的策略是:「行政院不動,我就讓立法院來動。待到立法院制定成法案時,它的層級比行政命令更高,行政院就得接受。」
十三、回應兩種質疑
在南下參訪之前,五月七日,陳宏志來參加促進會的第五次執委會,提到他所看到的網站內容。他所憂慮的是,看到不知名人士在網站中咒罵佛誕放假。筆者知道再怎麼反對,不出以下兩點理由:第一、工商界會反彈。第二、各宗教難以擺平。相應於這兩者,筆者早已經過沙盤演練,所以向他分析道:
「不用過慮,工商界倘若反彈,我們可以告訴他:三百六十五天,不一定要多一天假日,我們可以跟工商界攜手合作,要求政府取消另一天的政治假日,所以工商界反彈無法構成強烈的理由。另外,在我們的簽署名單中,我已經特別把所有工商界的董事長也列出來,用以證明:工商界也不見得都那麼反彈。再來,各宗教會有意見,這方面也請放心,我在這之前就已經先行作過溝通,道教與一貫道都會支持我們的。」
筆者記得,當時促進會的宗教策略是極力宣導:宗教多元化不是佛誕不得放假的理由,原因有兩點:
第一、亞洲各國也是宗教多元化,如香港、新加坡、韓國等,他們都是宗教多元國家,但是他們的佛誕照樣放假,澳門則將於明年開始佛誕放假。也因此,在順應國際潮流之外,是不是也可以順應亞洲潮流?
第二、台灣佛、道二教一向相親。佛教民間化後,雖然造成了「神佛不分」的現象,但是在本土各種宗教神祇之中、儼然位居最高神格。不信你去問乩童:「誰比較大」,他一定會說「佛祖卡大!」平時我們總覺得這樣不夠正信,可是這個時候,「神佛不分」反倒派上了用場,可見一體就有兩面。一貫道方面,糅和儒、釋、道三家思想,唸《金剛經》、《六祖壇經》,拜彌勒佛與南海古佛(觀世音菩薩),也跟佛教比較接近,所以筆者當時建請各本土宗教信眾,找他們的教會領袖,請他們能夠先支持這項運動,以免自相掣肘。
以一貫道總會秘書長蕭家振先生為例,筆者曾到一貫道總會會館,拜會蕭秘書長,並獲得他的簽署支持。他的個性非常溫厚,向筆者說:「沒問題!我們一定無條件支持。」
道教總會秘書長張檉先生,起先有點不太了解狀況,在浴佛大會過後,筆者看到民生報訪問他對佛誕放假的看法。記者最喜歡的,就是有正反兩造意見,最好兩邊捉對廝殺,這樣才會成為焦點新聞,媒體才有可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製造聳人聽聞的新聞效果,來提高讀者的閱報率。
那次民生報披載,張秘書長說:「佛誕倘要放假,那我們道教也要放假,很多道親都建議老子誕放假。佛教說他們是本土宗教,我們道教才真的是本土宗教。」(大意如此。)然而如果源出本地的宗教,才叫作本土宗教,「本土」的定義假使這麼嚴格,那麼台灣的本土宗教,應該只有原住民的祖靈信仰,因為連漢民族也都是外來族群呢!所以所謂的「本土宗教」,應該包括已經相當程度漢化的宗教。佛教傳到中國近兩千年,早已融入中國文化之中,在台灣更是隨漢民族移民而將觀音信仰一同帶來,因此稱佛教為台灣的「本土宗教」,是其來有自的。再者,張檉秘書長要爭取老子誕,這點是筆者非常擔心的。因為這個時候本土宗教沒有分裂的本錢。他這種說詞,正好可讓政客拿來作為「佛誕不得放假」的檔箭牌。
筆者因此趕緊打電話給張秘書長,並且向他分析:「耶誕放假對本土宗教太不公平了,我們爭取在先,如果您這個時候也爭取老子誕放假,正好讓政府找到藉口說:『你們通通爭取,我擺不平,就通通都不給。』最後只有讓耶誕繼續享有唯一放假的特權。所以麻煩讓我們先衝刺,我們倘若能衝出典範,佛誕如果成為假日,你們將來要衝刺時,我可以提供經驗,甚至可以請佛教徒為你們連署,但是請先讓我們衝過去,這是爾後其他宗教是否成功的一個關鍵。」經過筆者這麼一分析,他明瞭了!於是很慈悲地答應說:「好!這樣我就知道了,下次面對媒體就知道該怎麼講了。」後來他就不再對外表達不利於佛誕放假運動的立場,並且很善意地對待我們。
所以筆者向沈智慧委員辦公室陳宏志主任說:「你不用顧慮工商界的反彈,也不用顧慮各宗教會有意見,你現在真正要想到的是,一個節日能不能成為國定紀念日及節日,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政治。過去因為基督教在政壇擁有最大的實力,所以他理所當然地把耶誕夾帶過關,但是如今在徹底民主化的臺灣,佛教徒和本土宗教中自認為是佛教徒的人口佔了多數,這也是另一種政治力量。本質上這就是赤裸裸的政治角力,你不用去擔心那些異議,我們怕的只是佛教界不團結,佛教界如果足夠團結,期待佛誕成為假日,那麼在立法院,通過這樣的法案也不算過份!」
他一聽就說:「好!」他本來還想把佛誕訂成一個什麼日,歸類為民俗節日,與端午節、中秋節放在一起,聽筆者這樣分析之後,肯定地說:「那就這樣!乾脆就訂成國定紀念日,跟孔子誕辰、青年節、國父誕辰一樣,就訂成國定紀念日。」
於是這個由陳宏志起草的草案就這樣定版,這也算是一份佛教史或民國史上的歷史文獻。新版的紀念日及節日實施辦法,第一、就原有的八個國定紀念日增列一個──農曆四月八日訂為佛誕日。第二、因為已實施周休二日,所以紀念日未必放假,而假日有六個,增設佛陀誕辰紀念日為假日。
十四、立法院中提出法案
待到我們南下參訪歸來,這個法案業已成型,正好碰到總預算案要在立院二讀、三讀通過,院會期間三黨都在總動員。沈智慧委員於是到處找人連署,總共找到了二百零六個人連署──二百二十五個立委裡,有二百零六人連署,剩下十九個人之中,有部分是基督徒,他們是絕不連署的;但也有部分基督徒很爽快地連署了。還有一些人是因為出國還沒回來,所以在立法院的法案中,它算是破記錄──連署人數比率如此之高的一個草案。這個連署人數龐大的草案提出之後,相對地就構成了行政院很大的壓力。
法案提出當天,是八十八年五月二十八日,那天總預算案正在二讀、三讀通過。當天沈委員找了兩百零三個人連署,當時她算錯了,以為只有一百九十六個人,她想突破兩百人,於是再找了三個人,變成兩百零六個人。還想再找一人時,陳宏志主任提醒她說:「妳再不交出去就完了,十二點以前就要把草案交出去,才可能排上這期院會通過。」這時已經八點半,她趕緊請辦公室秘書把所有連署名單打字、列印完畢,交了出去。秘書處批示:「付委」。
「付委」,就是交付委員會一讀討論,這麻煩可就大了,她希望能逕付二讀,因為如果連署的人夠多,也許可以提報到院會中,二讀、三讀直接通過,不用再經過委員會慢慢討論。當時是王金平先生擔任立法院長,他起先有所顧忌,不方便表態支持佛誕放假運動,但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他還是幫了大忙,直接宣布說:「本來委員提交法案的日期是應該截止了,但是念在沈大姐那麼認真連署法案,我們就把這一案排在第四十案──本期院會的最後一案,留待下一次來討論。」就這樣本法案排入了下次議程。
沈委員很高興,打電話給筆者,告知這個好消息。接下來她希望由星雲大師出面請國民黨黨鞭吃飯,希望大師透過聯誼,請這些黨鞭無論如何幫幫忙,讓法案得以逕付二讀,不要再付委討論。若一付委,在委員會中唇槍舌劍作冗長的辯論,變數會比較多。另一方面則請星雲大師安排時間,趕緊拜會各宗教領袖,包括一貫道、道教、天帝教等,以免屆時宗教界出現異議。
十五、節外生枝的兩節日合併論
五月三十一日上午,沈委員將草案的補件交了出去。下午六時半,星雲大師在佛光山台北道場宴請國民黨黨鞭:院長王金平、副院長饒穎奇、工作會主任曾永權、中央政策會執行長洪玉欽。席間大師請他們多多支持佛誕法案。
洪玉欽與曾永權飯後又與星雲大師晤談,建議他:是不是把佛誕調到五月的第二個星期天母親節?這樣就不會影響工商界,省得工商界反彈,不利於將佛誕訂為紀念日的推動工作。
第二天大師打電話給筆者,告訴筆者當天的情形,他說:五月第二個星期天,跟衛塞節──五月第二個月圓日也很接近。他想問筆者的意見。
筆者說:「大師,您絕對不要同意他們,您絕對不要鬆口,因為這根本不是放假,母親節本來就放假。而且將母親節當佛誕日,實在有點不倫不類,憑什麼讓我們靠母親節一起放假?」大師說:「可是他講的也有道理,工商界也有工商界的意見。」
筆者心想:糟了!忘了跟大師詳細報告原先的沙盤演練,是要怎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老人家那麼忙碌,把時間抽出來見政治人物,已經很不容易了,筆者應該先把幕僚作業做好。於是很懺悔地說:「大師!您不用擔心,他講工商界,您就可以這樣這樣回答......。」
大師說:「嗯!這樣也有道理。可是各宗教也有意見,一貫道他們的彌勒誕、道教的老子誕,......」筆者說:「大師!這個您也放心。各宗教的問題您可以這樣這樣回答......。再來,一貫道的彌勒誕,那根本就是農曆正月初一,本來就放假啊,他們何不做個順水人情!至於老子誕,那八字還沒一撇呢!他們說他們的,不可能有真正的實力!在台灣,有幾個人認識老子?」
大師說:「你講的有道理,昭慧法師,我這個人妥協性很高。」
筆者說:「大師!您千萬不要妥協,您千萬不要妥協。」
大師說:「我下午要見黃主文內政部長。」
筆者說:「您千萬不要讓步,您一定要爭取到佛誕就是要在農曆四月初八當天放假!」
他說:「唉呀!光是我一個人講,力量也是不夠的。」
當然,筆者也知道佛教界的情形,有人夜奔敵營、有人在觀風向,看到最後要靠哪邊站,也有大男人主義比丘,為了反對筆者而反對佛誕放假運動,好像他的男性身份比佛陀的誕辰還重要哩!所以他說他勢單力薄,筆者聽了心裡也著實難過!我們有多少籌碼?自己心裡很清楚。
有的法師說:爭取佛誕,基督教會生氣!卻不知他身為佛教法師,何以心心念念想的是「基督教會生氣」?有人說:不用執著,這與解脫無關!筆者總覺得:說不必執著的人,碰到夫妻吵架、師兄弟起爭執的時候,就忘得一乾二淨,執著得可厲害著呢!遇到三寶事就說:我們不用執著!我們沒有多少籌碼可以與人談判,似乎得迫於形勢,接受一個不滿意但可以接受的結論。
但筆者依然還是向大師打氣說:「大師!您絕對有力量的,今天您被政府當作指標性宗教領袖,您如果不點頭,他們是寧願拖,也不敢達成決議的。可是只要您一點頭,他們就會認為沒問題,就是這樣!所以大師您絕對不要妥協。」
後來教界有許多人責怪星雲大師主張「母親節作為佛誕」,這真是錯怪他老人家了。他對於哪一天放假,其實是沒有定見的。
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佛誕放假日與母親節排在同一天的消息,已經先行見報。有一位出家法師打電話來指責筆者。她說,她聽見電台廣播:佛誕放假日與母親節同一天,「這樣不倫不類!怎麼可以這樣混淆視聽?」筆者告訴她:佛陀誕辰紀念日沒改,還是四月八日。她說:「那妳可以向他們說:佛誕日作為紀念日就可以了,不必在母親節放假,謝了!」
她又說:「從一開始,你們就犯了錯誤。妳若一開始推『宗教日』就沒問題,大家都會支持。」筆者說:「當時其他宗教都不動,設『宗教日』誰來支持?要我請佛弟子來支持『宗教日』?如果是『佛誕日』,佛教徒還有可能以宗教熱忱來支持,最起碼可以簽個名,壯壯人氣。」她向筆者說:「最起碼,我支持『宗教日』。」
筆者向她說老實話:「法師!妳如果說要爭取『宗教日』,連我也不想發起這個運動。」她問:「為什麼?」筆者說:「世間不公平之事太多了,我管不完,我的生命有限!我知道妳的意思:耶誕是特權,我們只要訴求宗教平等,由各宗教一齊抗議即可。但是我是吃飽撐著,為了『宗教日』來惹惱工商界?爭取一個放假日,然後做什麼?妳有沒有想過,是因為佛弟子心中有佛陀,才願意這麼做!我心裡有此動力,有此熱情,是為了佛陀!若沒有佛陀,而為各宗教來推『宗教日』,我不知道我的理想在那裡?推這一天假日,是用來做什麼的?」
筆者又說:「台灣大多數人信仰的佛誕沒放假;而且,到現在還有很多佛弟子,不知道佛誕日是那一天,但是,所有台灣人民都知道耶誕日是那一天,尤其是基督教計畫展開『二○○○年福音運動』,要儘量吸收人都成為基督徒,想辦法在耶誕節當天,以各種方法擴大慶祝。我想:身為佛弟子,我該努力以赴,爭取本土宗教的尊嚴。我並不是不贊同妳所說的『宗教日』,但那是最後階段,最起碼我和道教、一貫道都講好了,我們先推動,以後再一起協調。」她說:「我從未聽妳如此說過,妳都只說:佛誕放假。」我說:「白紙黑字,我都寫在文章裡,其中還有建議折衷方式:最起碼,也可以訂二月十九的觀音聖誕日。你可以檢閱看看。」
想想看,當日連佛教方面的異議都那麼多了,怎能怪社會人士搞不清狀況,亂點佛誕與母親節的鴛鴦譜呢?
六月一日下午,星雲大師拜會黃主文部長。那天上午,筆者趕至新竹,參加玄奘大學宗教學研究所的系務會議,心裡七上八下。中午想想不安心,趕快又打了一份備忘錄傳給大師,請他記得:下午拜會黃部長時,如果有人提到工商界反彈,我們可以怎麼講;如果有提到各宗教反彈,我們可以怎麼講。我們要爭取什麼樣的立場,絕對不接受什麼樣的方案。筆者趕快將備忘錄傳給佛光山臺北道場,然後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參加系務會議。會開到三點多,系秘書說是沈智慧打電話找筆者,筆者趕快到辦公室接聽電話。
沈委員告訴筆者,她此刻正在民政司長辦公室中,「與內政部長的溝通過程中,彼此的立場都相當不容易妥協,最後我們達成了協議,就是將農曆四月初八日佛誕,訂成國定紀念日,但是調移至母親節放假,你同意嗎?」筆者說:「哎呀!這怎麼可以呢?我當然不同意呀!沒有放假啊!」她說:「唉!可是也只能這樣了,我的力量也只能到這裡啊!」筆者一聽,心裡也很難過,確實就是這樣,我們的力量也只能到這裡了。
筆者說:「那不然最起碼十二月二十五日是不是可以不放假?」她說:「這個問題我們不要碰!」這也倒是真的。筆者說:「這樣就結束了嗎?」她說:「昭慧法師,不然妳請紀司長跟妳談談!」電話於是轉給紀俊臣司長。
筆者對民政局紀俊臣司長,基本上是心存好感的。就在之前的五月十五日,中華佛寺協會會員大會上,筆者提案,請中華佛寺協會兩百多位會員全力地連署,並動員信徒連署,支持佛誕放假運動,當時紀司長尚未到達。到來之後,他說:
「我已經看到了昭慧法師這個提案。我可以告訴大家,十二月二十五日確實是為耶誕而放假的。民國八十六年,人事行政局長要取消行憲紀念日放假,我就告訴他:『不可以取消,取消會遭來反彈。』他不相信!結果一取消,果然遭來反彈,不但反彈,連梵諦岡都表示嚴重關切。現在人事行政局已經向內政部詢問:到底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因為他們也知道:佛教界在醞釀促成佛誕放假。所以行政院為此將在六月底,召開一個跨部會的會議,我將是會議主席,我會儘力讓佛誕放假成為事實!」大家聽了非常高興。
所以紀司長的話,筆者不但信任,也樂意接受。紀司長告訴筆者:「昭慧法師,我們能做到這一步,也算是某種程度的成功了。」筆者說:「可是佛誕沒有放假,耶誕卻還是照樣放假!」他說:「沒有關係,先訂成紀念日!一步一步來,有了紀念日,將來就可以有機會放假。」筆者一聽,也只能這樣,因為我們的實力真的也只有這樣,筆者也只能黯然同意了。
【下期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