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中台政治表態的回應——記者會與訪談側記

德風

        3月11日上午9:30，昭慧法師、林蓉芝秘書長與南華大學林本炫教授於立法院中興大樓聯合召開記者會，回應中台山之政治表態，並戳破了「宗教團體法導致人頭落地」的謊言。該記者會極受重視，媒體記者悉數到齊，部分媒體甚至以SNG車，同步將現場實況播放給全國觀眾，記者會現場水洩不通。事後各大媒體都有極長時段或極大篇幅的報導，事後迴響之大，讓我們頗感意外。

        茲憶述昭慧法師當日於記者會中的發言內容如下：

        惟覺法師激情發言之同時，個人正在立法院絕食靜坐一整天，以支持「要求立委減半」運動。兩者皆屬「介入政治」，因此今天並非站在「反對宗教介入政治」之立場發言。而個人對任何法師擁藍或擁綠並無意見，長輩與朋友也有許多擁連宋者，大家也並未因此減損情誼。

        宗教與政治不可能一刀切斷，佛教無論是消極地為了自保，以免法律與政策危害佛教，還是積極地為了實現佛陀的慈悲精神，促成保護弱勢生命的法律與政策，都不可能不關心政治。但這應是議題導向的，應是可以建構理性平台來討論的。

        以下將分八點來談述個人對中台山之不以為然。

        一、危言聳聽：
        他說宗教團體法可導致「人頭落地」，試問是哪一條會讓「人頭落地」？而當年台灣民主人士為民主運動而「人頭落地」之時，試問他又在哪裡？

        二、妖言惑眾：
        四年前某教授告知，惟覺法師說「某某人若不當選，已預見台灣血流成片」，這實屬妖言惑眾，讓信眾的理性繳械，並產生莫名奇妙的恐懼感。特別是中台山這麼一個神秘性的團體，號稱「師父有神通，是神僧、聖僧」，不免讓人對其預言產生信賴感，這豈非〈一九九五年閏八月〉的翻版。[1]

        三、窮奢極欲：
        在中部九二一災區，建立了金碧輝煌的所謂東亞最大道場，令人格外側目。我希望媒體沒有寫錯，惟覺法師竟聲稱：「每天翻開報紙，自殺、社會案件層出不窮，經濟蕭條，社會動盪，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乍看恍如回到「反共抗俄、殺朱拔毛」的時代了[2]。試問：「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扁政府有責任，難道中台山就沒有責任？他們只要把堆在高牆上的鈔票拿來分給人民，人民不就不會「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了嗎？自殺的不就不會自殺，經濟不就不會蕭條了嗎？

        四、富可敵國：
        宗教團體法要求宗教團體年度作會計報表，這對三兩人安住的清修小廟，容或構成困難，他們反對該法，這還情有可原，但中台山納骨塔盤銷業相當成功，完全是商業手法，而且繼續搜括財產，儼然是龐大的「宗教托拉斯」，憑什麼不公開帳目？講白一點，這是「混水好摸魚」！但中台山竟然把他們的利益與佛教的命運綁在一起，甚至煽動佛教徒走上街頭。

        五、引喻失義：
        惟覺法師竟將他的政治演出與太虛大師相提並比，然而太虛大師本諸佛法良知，在滿清末年，冒著「人頭落地」的危險，參與國民革命，而惟覺法師卻是反其道而行，竟然反對直接民主的公民投票。

        六、目無法紀：
        他們的全台超級大違建，時常使得佛教面臨社會指責，說我們是「心中有佛法，眼中無國法」。佛教難道還要再背負這樣的共業下去嗎？

        七、神通廣大：
        他在陽明山國家公園違規興建靈泉禪寺，國家公園管理處屢制止而不聽，一狀告到地檢署。中台山被起訴之後，法院的判決，竟然是由弟子代負刑責。我感到十分驚訝！中華民國的法律千條萬條，就是沒有一條管得到中台山。這一點，過往的國民黨政府與現在的民進黨政府都有責任，他們是怎麼縱容這樣一個巨獸型的宗教大亨的？

        記者會中，宗教諮詢委員會成員，中華佛寺協會林蓉芝秘書長與南華大學林本炫教授，則針對「宗教團體法」，指出該法係由林教授起草，各宗教領袖組成的「宗教諮詢委員會」所共同研擬，如今被枉指為「人頭落地」之惡法，若不將法案內容說清楚，將對不起各宗教領袖。他們並一一將惟覺法師所述法案內容加以說明，證明無有一條係行政院版內容，反而部分是來自泛藍陣營的謝啟大（前立法委員）與李子春檢查官所擬版本，

        記者會結束後，中時晚報邱俊吉先生問昭慧法師：「您剛才說要列述中台山的八點，為何只有七條？」法師笑說：「第八條原是『開剃頭店』，指其濫剃導致軒然大波一事，後來覺得事隔已久，不想再提，所以臨時取消說出。」當日中時晚報的報導，因此將八條全數列出，稱為「八大罪狀」。Ettoday記者張勵德先生則問法師對「公投」的看法，法師答云：「惟覺法師批評公投是違法亂紀，要大家拒領公投票，但依佛法的因緣論，雖無法得到『應統還是應獨』的結論，卻絕對可以證成『實行直接民主』的正當性。因為佛陀一向在僧團中，就是實行直接民主制（而非民主代議制），反對「救世主」的迷思，而倡言開發每一生命的「自覺性」。公投是最接近佛法直接民主精神的民主措施，惟覺法師公開反公投的佛法依據何在？

        接著，昭慧法師趕至TVBS，接受「台灣放送」節目邱顯辰先生之訪談，表達自己對政教關係的看法，以及對中台禪寺種種豪富作風與違法行事之批判。在主持人問及其何以於四年前為綠營站台時，法師自述：

        一、其時佛教被國民黨收編，全面擁連，這使個人深有危機感，唯恐一旦換人執政，佛教灰頭土臉。所以矯枉必須過正，自己寧與在野人士站在一起。

        二、長期為弱勢眾生而與黑金政治對抗，不宜明哲保身以自命超然，否則對清流政治人物與黑金立委等同看待，不但對他們不公平，而且對於理念的推動無疑會構成重大障礙。

        三、自己受邀站台的對象，有統有獨，有泛藍有泛綠，是議題導向的，而非特定政黨或人物導向的。

        該一節目立即於下午一時播出，並於下午五時重播一遍，深受好評。

        3月16日晚間，昭慧法師與社會觀察家黃越綏女士至超級電視上「魚夫報到」節目，接受魚夫訪談中台政治表態與政教分際。法師特別指出：

        一、中台山政治表態的過失不在於他們「挺藍」，而是其為挺藍而不惜說謊，理由「不實」。

        二、本次競選過於激烈，雙方都用負面手法抨擊對手，沒有良好的風度。在此情況之下，宗教師要站在制高點上，同情兩造候選人心靈的悲苦與傷痕，而不宜加入抹黑、中傷、造謠的行列。

        三、個人過往源自佛法體會的社會理念，訴諸社會改造之時，與許多清流政治人物共同奮鬥。有恩報恩，所以應邀站台演講之時，雖明知明哲保身對自己最為有利，卻還是不忍置身事外。但支持的對象，不乏統獨、藍綠各方清流人士。

        四、「公投」一事，無論是出於佛法體會還是出於運動經驗，個人都覺得：那是正當的手段。以個人所倡議的「反賭」議題為例，親眼見到朝野各政黨的少數立委厚顏操縱議事，並以要脅手段向官員施壓，這才真正體會到：人民不可無條件信賴任何政黨或政治人物，而必須在政府或代議士決策不良之時，具足「公投」這樣的救濟手段。

        本節目連同廣告共一小時，於翌（17）日晚間七時至八時播出，甚受好評。

 

--------------------------------------------------------------------------------

[1]  〈一九九五年閏八月〉是一本出自基督徒作者的書，預言該年閏八月，中共與台灣將產生軍事衝突。當時引生許多基督徒之極大恐慌，大量民眾紛紛移民國外。

[2]  其時的反共口號，就是「反共抗俄，殺朱拔毛」，並聲稱「大陸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有待吾人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