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EB吉隆坡雙年會之旅札記

臉書留言錄（之一二二）

釋昭慧

 

編按：

10月31日至11月3日，昭慧法師與輔仁大學張瓈文教授連袂搭機至馬來西亞吉隆坡，參加INEB（國際入世佛教協會）雙年會會議。INEB於1989年成立於泰國，以落實佛教正法核心價值，追求社會正義與社會福利為宗旨，是一個具有批判性與前瞻性的國際佛教組織。聯合二十餘國有志一同的佛教人士，積極就入世佛教的國際合作網絡，展開行動。

INEB從成立到現在，一直受到國際社會的高度肯定。創辦人Ajarn Sulak Sivaraksa從事多項社會、人道、生態及心靈運動與組織，在國際頗孚聲望，並於2011年獲頒「第28屆庭野和平獎」。

2007年，INEB雙年會會議假本院舉行，於該次大會中，Ajarn Sulak Sivaraksa當眾宣佈敦請昭慧法師擔任INEB精神導師。這是INEB第四位精神導師，也是唯一一位比丘尼精神導師。今年INEB大會假馬來西亞吉隆坡舉行，以「和平與永續之跨信仰對話」為主題，來自二十多國、四大宗教逾二百名國際入世佛教友人共襄盛會，昭慧法師應邀出席會議並發表論文。

 

102.11.1

INEB雙年會首日記

　　昨晚抵達吉隆坡。下午在桃園國際機場登機前，與同行的瓈文教授討論，若趕到INEB（國際入世佛教協會）本次舉行雙年會所在地的Maha Vihara住宿，恐有不便，於是臨時致電INEB順達旅行社，請小朱幫我們在吉隆坡訂了Meridien大飯店（就在Hilton隔壁大樓）。

　　上午，舉行INEB（國際入世佛教協會）雙年會—佛教與伊斯蘭教對話之論壇，地點在Institude of Islamic Understanding Malaysia。與瓈文到來之後，看到幾位南傳比丘在廣場合影，覺得這幅畫面挺溫馨的，很有伊、佛對話場域的象徵意義，於是趁大會還沒開始，我們也在大門口與會場前廣場照相留念。

　　這場名為「International Buddhist-Muslim Forum on Peace And Sustainability」的論壇，大約有200人左右參加。上午在開幕式之後，隨即展開了三個主辦單位（Institude of Islamic Understanding Malaysia、INEB、JUST）代表的宗教對話：Inter-Faith Dialogue for PEACE and SUSTAINBILITY。五位發言者左起：

　　YBhg. Prof. Datin Dr. Azizanbt.Baharuddin（Deputy Director-General, Institute of Islamic Understanding Malaysia）、Sulak Sivaraksa（Founder and Co-Chair Advisor Committee of INEB，一般敬稱他為阿姜蘇拉克）、主持人：Prof. Dr.MohdHazim Shah、Rev. Alan Senauke（Advisory Committee of INEB and Clear View Project, USA）、Dr. Chandra Muzaffar（President of International Movement for a Just World (JUST)。

　　第三張照片是司儀先生，不知其名，只知他是穆斯林。

　　上午場次結束後，與阿姜蘇拉克合影留念。高壽80歲的阿姜，談到公義話題，總是正氣凜然，但笑起來又十分燦爛、可愛。他曾為了反對泰國皇室擴權，坐過牢，也曾展開驚險的逃亡生涯。他到會場時一看到我，非常愉悅，立即合十為禮。

　　午餐後，於離開會場前，與可愛的INEB秘書長Moo（全名：Somboon Chungprampree）合影。

　　我的發表時間是11/3，因此下午的逛市區時段，我趕回旅館處理公務，順便製作ppt檔。這回論文是由歐家瑋居士幫我翻譯的：「同性戀情」的佛教觀點（Buddhist Perspective of "Homosexual Love"）。

 

102.11.2

INEB年會第二日記（一）

　　上午，於早餐後，於Meridien大飯店搭計程車至INEB雙年會的會場——Maha Vihara（大精舍）。

　　Maha Vihara就在飯店前不遠，同在吉隆坡Brickfield區，車程約5分鐘即可抵達。飯店內的旅遊諮詢員，已向司機將地點說得很清楚，未料糊塗司機竟將我們載至一華人神祠，告知「就在這裡」。我與瓈文立即依常識判斷，這絕非南傳風格的佛寺Maha Vihara，於是請他依地址找到正確地點。他帶我們繞了好大一圈，中途甚至又走岔了路，折騰將近20分，終於抵達目的地。這時已超過九點的開幕式時間了。

　　完成報到手續後，進入了會場。會議以很別緻的南傳佛教風格進行。前面半數都是席地而坐的座席，兩旁及後面則擺置坐椅。僧尼大都席地而坐，但瓈文與我選擇了右邊的座椅。入座不久，Ajarn Sulak進來了，看到我在右邊，特別走了過來，送我一本他的近作與一束好香，以及預製的賀年卡。我趕緊把與古倫神父合著的《你信什麼？》致贈給他。

　　緊接著，Ajarn Sulak到左前方與Maha Vihara住持Ven. Sri Dhammaratana Nayaka Maha Thera共坐，正式舉行開幕式。首先由南傳僧侶吟唱巴利經典，接著由Ven. Sri Dhammaratana致歡迎詞，然後是INEB執行長Harsha Kumara Navaratne致詞。慈祥的Ven. Sri Dhammaratana竭誠歡迎大家蒞臨該寺，並為寺裡未能有足夠寮房，只能讓許多來賓席地而眠，深感歉意。

 

INEB年會第二日記（二）

　　開幕式與主題演說結束後，舉行第一場研討會（Spirit of the Future ~ Is Peace possible?），來自印度的世友居士（Mr. Lokamitra）就在這場研討會中發言。另一泰國比丘Ven. Paisal Visalo，曾於2007年送我一件南傳比丘袈裟，在交談中知道他支持「公平貿易」社會運動，提倡「Fair trade coffee」（公平貿易咖啡）。其餘發言者，我就不熟悉了。

　　會場內的僧俗來賓或坐在座椅，或席地而坐，大家聆聽得十分專注。

　　由於這次有宗教對話，因此到了翌日，我發現來賓中，有些是披戴頭巾的穆斯林婦女，還有印度教與錫克教徒。

 

INEB年會第二日記（三）

　　由於南傳僧侶必須持午，因此在研討會進行至11:50時，主持人請僧眾先行離席前往齋堂用餐。我一看所有僧眾都走了，只好也跟著離席。在齋堂前看到魚貫而入的僧侶們，我於是排到隊伍中跟著進去。本次協助主辦INEB會議的馬佛青前副會長黃俊達居士，親切地招呼我入座。

　　午餐時，與比丘及藏傳比丘尼、泰國八戒女一同進入齋堂，首次參加南傳上座部的僧侶過堂。感覺這座南傳寺院較諸「唯比丘主義」的作風已有很大改善，例如：南傳比丘經常是不得與尼眾及信眾同桌用餐的，但在這裡，比丘們與尼眾是共同坐著用齋的，但是尼眾們仍得坐在比丘後排（我當然也被如此對待）。但這裡不是我「推行性別平等運動」的平台，我只是此間的一介過客，安靜地坐到右側第二排第一位，並且抱著好奇心，瞭解整個午齋過堂的程序。

　　讓我擔心的是同行的瓈文教授，她與我一同進到齋堂之後，看到這裡坐的都是僧侶，原本習於與我同坐的她，一時不知如何決定。依我平素作風，一定會堅持請她與我共坐。但在這個陌生的供僧場域，似乎理所當然沒有安排「居士入座」的空間，與北傳佛教過堂用齋時，僧俗共餐的習俗，確有很大差異。這令我甚感不安。想請她共坐，又怕一會兒出現執事人的突兀行為，傷害到她的感受。在遲疑間，正巧有些穿白袍的泰國八戒女進來而沒有座位，瓈文教授立即客氣地讓位，俊達居士帶她到外頭，與INEB會員及來賓共同用餐。

　　比丘們坐定之後，開始吟哦祝願，供齋的居士們則於齋堂中間跪地俯首接受祝福。我沒有俯首傾聽誦經，而是拿起相機拍攝此一景象。畢竟在北傳佛教的齋堂裡，雖然同樣有過堂儀式，卻不曾見到居士跪地接受祝願的一幕。

　　有趣的是，事後我在這張照片裡發現：坐在前頭（畫面左一）那位剛才發表論文的泰國比丘Ven. Paisal Visalo，正巧也拿著智慧型手機，拍攝著居士跪地接受祝願的一幕。

　　誦畢，居士們開始將食物逐一放入僧眾的食盤內，並依僧眾的個人需求以添加飯菜。食畢回向時，供齋的居士們再度跪地接受祝願。

 

INEB年會第二日記（四）

　　在齋堂右前方（畫面右上角）牆面上，吊掛著「馬來西亞南傳佛教之父」達磨難陀法師（Ven. Dr K Sri Dhammananda，1919-2006）的相片，猜想本寺與達磨難陀長老，一定因緣甚深，於是順手攝影下來。後來得知：達磨難陀長老是該寺的前任方丈，對該寺的貢獻良深。

　　達磨難陀是馬來西亞和新加坡上座部佛教的首席上座，心胸非常開闊，致力於眾生的安樂和世界的和平，是很多不同傳承宗派的佛法和精神導師，已於2006年圓寂，高壽87歲。

　　出得齋堂，趕緊去找在齋堂一旁大眾食區就座的瓈文，看到她與世友先生及其他INEB來賓用餐並愉快交談，心裡石頭稍稍放下，於是優哉地逛逛Maha Vihara，並攝取了一些寺景畫面。

 

INEB年會第二日記（五）

　　Maha Vihara已有百餘年歷史。1895年，一批發心的錫蘭人士正式在馬來亞成立錫蘭佛教會。自1894年起，他們就開始向當時的英殖民政府請求一塊兩英畝的土地建佛寺。由於當時大部分錫蘭人都居住在吉隆玻的十五碑（Brickfield），因此十五碑也就成為了他們建佛寺選擇。

　　回到齋堂前方，我在大太陽下將齋堂門口照了下來，兩位南傳比丘走了過來。我依他們的番紅花袈裟顏色，研判他們是緬甸比丘。果然在與兩位比丘交談時，確認他們是在馬來西亞緬甸系統寺院出家，一位華裔（右），一位韓裔（左）。華裔比丘十分友善，與我以中文夾英語交談了一會兒，臨別時我問他們，能否為他們拍一張照片？他們爽快答應了。

　　接著走到左方，將南傳INEB會場所在地的大樓Wisma Dharma Cakra攝入鏡頭。Wisma Dharma Cakra是該道場面積最大的建築物。從遠處就可遙見一尊莊嚴的佛像，屹立在大樓頂上。這裡的一樓是多功能禮堂，稱謂阿育王禮堂，可容納將近一千人。許多INEB外賓就在此席地而眠。樓上都用作課室、講堂及研討室，INEB會場就在三樓。

 

INEB年會第二日記（六）

　　Wisma Dharma Cakra前方的主殿饒富南傳寺宇風格，建於1894年，是Maha Vihara成立時，最初的建築結構。主殿面積不大，供奉了一座佛像，旁邊有一座臥佛。通常信徒來到十五碑佛寺時，都在此禮佛。除了平常一些誦經儀式外，許多信徒也在此打坐寧靜的環境讓信徒心靈獲得一時的平靜。

　　在主殿旁邊，有一座58英尺高，長40英尺的塔。這座佛塔（Chetya）於1971年8月完成，除了供奉佛舍利，也收藏了來自世界各地不同傳承的佛像，就如一座佛像博物館一般。

　　塔婆左前方有三座佛像小亭，最右邊的小亭前，有兩位居士跪地接受一位上座部僧侶的誦經祈福！午後豔陽高照，就在不遠處，INEB國際會議大量來賓與在地眾多香客湧來，熱鬧無比。但此地清風徐來，僧侶吟哦聲映襯著無比寧靜的氛圍，所有塵勞憂苦，在佛陀慈視與僧侶祝願聲中，悄然止息。

 

INEB年會第二日記（七）

　　回到Wisma Dharma Cakra前廣場，與瓈文會合，等待著下午一點的大合照。趁此空檔，我與瓈文教授，以及本次參與主辦INEB大會的前馬佛青副會長黃俊達居士，分別合影留念。

　　順便攝下阿育王講堂大門前的「DEWAN ASOKA」字樣與浮雕，並詢問俊達，什麼是「dewan」，他說，這是馬來文「講堂」的意思。

 

INEB年會第二日記（八）

　　下午一點的大合照，由於高齡八十的Ajarn Sulak法體不適，正在接受整療，大伙兒在廣場等了一會兒，未能待到Ajarn Sulak到來，於是先行就位。

　　 前排放了幾張坐椅，依例應請Ajarn Sulak坐在正中，但由於他還沒有到來，於是一群南傳上座部僧侶，理所當然地坐滿了第一排。我從人群左側進到第四排（畫面右方），在我右後方（畫面在我左上方）的Mr. Lokamitra兩度向瓈文教授說，我是INEB的精神導師，應該安排我到第一排就座。

　　原來，INEB有三位精神導師：達賴喇嘛（藏傳佛教）、一行禪師（大乘佛教）、佛使尊者（南傳佛教），佛使尊者圓寂後，又推其傳人Ven. Phra Rajpanyamedhi。至2007年，INEB閉幕式上，Ajarn Sulak親自宣告，聘請我為INEB的Patron。因此Mr. Lokamitra認為應請我坐於第一排，理由在此。

　　我不特別介意自己是否因為Patron身份而受到禮遇。坦白說，我比較介意的是：第一排永遠沒有比丘尼的空間，連象徵性的一、二席禮遇都別想。然而我沒有發出任何抗議聲，因為我知道，在南傳寺院的地盤上，來者是客，我不便把這裡當作性別平等運動的平台，這會讓借場地辦雙年大會的INEB主事者感到困擾。

　　照相結束後，饒富正義感的Mr. Lokamitra向瓈文說，他非常不高興，他覺得自己當場應該更為堅持，要求把我安排到第一排就坐。我聽了非常感動，這正是INEB的精神——超越僧伽主義與大比丘主義，回歸「眾生平等」的佛陀本懷。不禁想到前些時對他訪談時，他訴說自己為何不願成為比丘的理由之一是：他不喜歡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INEB年會第二日記（九）

　　走到齋堂門口，赫然看到INEB精神領袖Ajarn Sulak，他面容嚴肅地站在那裡，不知站了多久。

　　心有靈犀的是，他一看到我，立即露出招牌式的燦爛笑靨，請我回到廣場合照。那裡有許多青年志工與一位泰國僧侶合照，他老人家揮揮手，教他們讓出中間的位置給他，又揮揮手，把他左手邊的座位清出來，請我就座，就這樣，我反倒很幸運地與這位長者共同拍下這禎「見證佛門性別平等運動」的歷史鏡頭。

　　佛門的性別正義，這是Ajarn Sulak這位泰國佛教精神領袖所強烈關注的重要話題。因此他不但禮遇我為INEB的四位Patron（精神導師）之一，更曾在2007年INEB年會時，在嵐園門口對我說了一句我畢生難忘的話：「我們不必多作交談，但是妳了解我，正如我了解妳！」

　　我們不必多作交談，就已成為忘年知音！

 

INEB年會第二日記（十）

　　緊接著，回到齋堂旁的穿廊就座，我們與Mr. Lokamitra展開了第二度口述歷史訪談。

　　Mr. Lokamitra於1947年出生於英國倫敦，1974年在西方佛教會（WBO）創辦人、安貝卡博士的好友，英籍僧護法師（Sangharakshita）的授證下，成為西方佛教會（WBO）的成員。Mr. Lokamitra在國際佛教界聲名卓著，1977年來到印度巡覽佛教聖蹟，並為學習瑜伽而出家，他在龍城西郊的Deekshabhoomi，見到安貝卡博士率領五十萬人皈依佛教21週年的紀念大會，深受感召，從此定居於印度，為印度佛教復興運動奉獻一生。

　　他在印度組織了TBMSG（Trailokya Bauddha Mahasangha Sahayaka Gana），為復興佛教展開具體行動，嗣後又成立龍樹學院，學生幾乎來自印度各地（大多數為賤民階級），教導他們佛法義理及推展社會工作等。

　　10月27日，Mr. Lokamitra已於嵐園接受我的首度訪談，由黎淑惠、江曉音義務擔任即席翻譯。我請世友居士敘述其生平、家庭、學佛經歷，於印度推動佛教復興的因緣與歷程。但受限於時間，許多問題無法進一步作深入訪談。

　　本次，我請瓈文教授協助口譯，並且儘量讓她流暢的口譯直接留在我的手機錄音裝置中，好讓後續整理資料的同學，順利進行聽打、紀錄的工作。可愛的瓈文還將她的手機架在層疊的書上，錄了十幾分鐘的影音畫面，可惜十餘分鐘後，因手機電源耗盡而終止錄影。

　　這回我將上次訪談時的一些問題，作了進一步的確認，並且詢問了一些更為深入的話題。其深入程度包括，表達對他超越西方優越意識，進一步又超越印度種姓意識，選擇與一位印度所謂untouchable的女性結婚的無比敬佩，並詢問他：與達利族女性締結婚姻，有沒有什麼困難？如何保護自己的女兒，讓她的心靈不受種姓歧視的社會性傷害？

　　當我問到他與夫人締結婚姻，有沒有什麼困難時，他幽默地反問我：「是指婚前還是婚後？」然後回答道：「婚前是有些困難，佛友們當然很感意外，但他們更為感動，因為我以具體行動，讓他們感受到我是達利族的一份子。更大的困難是在婚後，因為我必須改變長期獨身的修道生活習慣，並且兩人的文化落差實在是太大了，彼此必須努力適應對方！」

　　這前後兩場精彩的口述歷史訪談，將待曉音與于禎作後續整理，並將於明年擇期於《弘誓雙月刊》登載，希望透過世友先生生命故事的呈現，讓佛友們看到這樣一位平凡偉大的菩薩行者，他的所想、所見、所作所為，並對他所主導的印度佛教復興運動，給予最大的支持。

 

INEB年會第二日記（十一）

　　訪談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結束時已是下午三點多，我們回到Wisma Dharma Cakra的阿育王講堂前，正巧看到方丈和尚Ven. Sri Dhammaratana 溜狗回來，那隻名為Markis的狗真是漂亮極了！於是請Ven. Sri Dhammaratana與那隻帥呆了的大狗Markis，與我們合影留念。

　　Wisma Dharma Cakra的阿育王講堂前走廊上，有一些菩提工作坊的可愛青年，在為大會擺攤，義賣一些客製化產品。瓈文特別訂製一件本次大會志工所穿的黑色圓領T-shirt（背後印有金黃色INEB大圖，前面印製INEB小標與個人英文姓名），我則直接購買了幾件賣給一般大眾的INEB黑色T-shirt（INEB黃金色大圖就印在胸前），準備送給常住居士眾與我的姐妹、妹夫、姪子、姪女們。

　　我們請青年志工何俊杰幫忙叫計程車，未料計程車久未到來，正巧前馬佛青秘書長廖國民居士要回家，於是他熱心地把我們載回了Meridiern大飯店。

第二張照片說明：

　　11/3在會議結束前，與菩提工作坊青年合照。右一即是聰明、善良、能幹的何俊杰，右二是他哥哥。

　　11/3上午，由於我必須發表論文，瓈文則須站在旁邊進行口譯，因此兩人都無法照相。瓈文於是委託俊杰幫我們照相。他為我們留下許多歷史鏡頭，但這些照片就得等過兩天，我得空撰寫〈INEB年會第三日記〉時再予show出囉！

 

INEB年會第二日記（十二）

　　從Maha Vihara出來，看到素有「小印度」之稱的街上，處處架設著小圓拱牌坊，四衢道頭還有大象背負圓盤與覆缽的裝飾。我在車子行進中，隔著車窗匆匆照了兩張街景。

　　原來11月上旬連續五天，是印度最熱鬧的節慶Deepavali，華人翻成「屠妖節」，又名「排燈節」，也稱光明節。Deepavali是女神名，象徵著「以光明驅走黑暗，以善良戰勝邪惡」，於每年印度曆八月（天蠍宮）裏的第15個滿月日（即西曆10月下旬或11月上旬）舉行。

　　由於Brickfield是宗教聖地區，也是印度裔民眾住宅區，因此我們得以恭逢其盛，看到「小印度」的熱鬧街景。據俊達告知：在他們入駐Maha Vihara當天，是節慶活動的顛峰期，街頭大塞車，志工們進出Maha Vihara被塞在車陣中，入夜則鑼鼓與歌舞喧天，十分熱鬧。

 

INEB年會第二日記（十三）

　　回到旅館之後，瓈文與我這兩個工作狂，才嚷著說「好累」，打算在床上躺平，沒想到喝了一盅自我犒勞的熱茶以後，我們又開始瘋狂工作起來。

　　前一天我們從佛伊論壇的Institude of Islamic Understanding Malaysia回來也是如此，才嚷著說「好累」，又忍不住開始工作。我將公務處理到一段落後，還將首日的幾張相片po上臉書，又作了些說明。轉眼到了八點半，才與瓈文從十四樓的住房下到八樓的義大利餐廳，點素食披薩與義大利麵裹腹。

　　＋但晚間吃得很飽，腸胃反而不適，因此這一晚，我請瓈文自行下去用餐，自己則繼續工作。待到瓈文用餐完畢，我才與她討論明天的發表會，並且開始製作ppt檔。

　　我本來預備全程以英文宣讀論文，再請瓈文幫我口譯接下的來的問答討論。然而衡量首日研討會形式，每人只能發表10分鐘，我決定改變形式，除了前面幾分鐘以英文開場白，作整篇論文的簡介之外，接著就以一張一張的「同志佛化婚禮」照片，快速用中文講述（並請瓈文同步口譯）佛化婚禮記者會、到場代表性人士的生命故事、婚禮現場的記者群與觀禮人士，並從中穿插自己在這件事上的佛法觀點。這樣才能充分利用短暫的發表時間，達致較大的效果。

　　為了讓瓈文能掌握整個佛化婚禮的梗概，我先選出一些代表性圖片，然後對她「看圖說故事」。

　　瓈文非常貼心，特別提醒我，要把INEB精神領袖Ajarn Sulak當日為同志佛化婚禮事件，請秘書長Moo來函鼓勵我的信函，以及INEB的刊物《Seeds of Peace》於第28期的特別報導，Show出來以表達謝意。她還教我如何在簡報中，用紅色橢圓形圖示，標出目次裡那則報導的題目來。

 

INEB年會第二日記（十四）

　　在向瓈文「看圖說故事」時，講到同志佛化婚禮當天，特別來賓朱慧珍女士翩然到場，並拿出兩串要送給兩位新娘的藏傳天珠，請我為天珠祝福。這時我順便Google了一張朱慧珍揮舞彩虹旗的新聞照，放到ppt檔，並且向瓈文說明，去年母親節，女星朱慧珍的同志女兒跳樓自殺，朱慧珍於十多日後召開記者會，揮著彩虹旗，悲淒地為女兒出櫃。

　　我又介紹記者會照片中，兩位我非常尊敬的同志——楊惠南教授（簡報右上角特寫鏡頭）與曾恕敏牧師。

　　最後在大合照中，我又特別指出了立在右後方被遮了下巴部位的邱心瑩，這位令人心疼、難忘的可愛女孩。

　　心瑩因憂鬱症而在父母陪同下，到學院來小住三天。長期吃不下又睡不好的心瑩，與師父們的緣份很深，來到學院後，竟然又能吃，又能睡，感到十分愜意。101年8月11日當天，她參與同志婚禮後，還向我與性廣法師叨絮著她無比快樂的心情，當晚快快樂樂地在父親（邱垂貞委員）與母親的帶領下返家，過沒幾天，竟然自殺身亡，帶給父母無比的悲痛。

　　看著一張張歷史相片，講著一則則血淚交織的生命故事，瓈文與我都十分動容。

　　瓈文等我將英文前言稍事修訂並貼入簡報之後，仔細幫我修改成非常優雅的文句。想到家瑋為我日夜趕工，將4500字左右的全文翻出，以及瓈文在修改譯文時的字斟句酌，他們這些嘔心瀝血的默默付出，讓我內心既感恩，又感動！

　　待瓈文入睡之後，我繼續忙到半夜兩點多，終於把整個ppt檔完成，方纔上床入眠。

——102.11.4～5撰於臉書

 

102.11.3

INEB年會第三日記

　　11月3日上午，輪到我發表論文。一到會場，瓈文教授就把相機交給菩提工作坊的俊杰，請他幫我們照相。俊杰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的好青年，雖然他擔任會場志工，不免忙進忙出，但儘可能在會場中擷取鏡頭，只要一出會場大門，就將相機交給他哥哥，絕不錯過任何重要鏡頭！他特別把握住瓈文與我共坐前方彼此交談（背後是佛陀聖像）的鏡頭，作了很精彩的特寫。

　　本場次由日本Okano先生主持，其主題是「Spirit of the Future ~ Is Sustainability Possible?」（未來的精神——「永續性」有否可能？）此一主題的立意，應是要談生態環境的永續性。

　　由於我一開始受邀，就已回覆INEB秘書長Moo，將主講「同志婚姻之佛化觀點」，因此在接近開會時日時，接獲議程表，方知我的場次被安排在這個主題（而非下午的「性別主題」場次）之下。原來我們告訴Moo，4日上午有課程與會議，必須於3日下午搭機返國，因此主辦單位很貼心，將我的場次改在上午。

　　算起來，環境倫理的佛法觀點，這是我所熟悉的研究領域；而以瓈文口譯的功力，我就算是趕不及改寫論文，而採取臨場講述方式，她臨場口譯也不是問題。但我還是與瓈文商量道：「我不宜更動題目，以免家瑋趕著辛苦翻譯4500字全文的心血全盤虛耗！」但我將PPT的題目稍事修訂成〈同性戀的佛教觀點：同志婚禮增強戀情的持續性〉（瓈文譯作：“Buddhist Perspective on “Homosexual Love”the Same Sex Wedding Enhances Sustainable Relationship”）。

　　於演講內容中我將Sustainability（永續性）主題，導向同志戀情的持續性與親屬關係的穩定性——戀情是「因緣生法」，倘若有法律的認可，親友的祝福，當能增強戀情的穩定性。因此同志婚姻合法化，將可促進同志戀人的安定感，增強戀情的持續性。

　　當我把INEB精神領袖Ajarn Sulak當日為同志佛化婚禮事件，請秘書長Moo來函鼓勵我的信函，以及INEB刊物的特別報導，Show出來以表達謝意時，全場揚起了熱烈鼓掌。這時，我真是十分感謝昨晚瓈文貼心的提醒——「把INEB對法師的支持呈現出來！」

　　講完之後，意想不到的是，INEB創會人暨精神領袖，泰國民主運動前輩Ajarn Sulak，竟然從後頭右側的座位起身，走到前面，拿起麥克風，對我謬讚有加，並且正義凜然地表示：「昭慧法師是INEB的Patron。INEB期待的不但是坐而言，還必須起而行。我與INEB願意與法師站在一起，共同為同性戀者爭取權益。」

　　這番話擲地有聲，全場立刻揚起熱烈掌聲。

　　本場次的發言人很特別，不但是跨國界，還有跨宗教的特質。以本場次的主持人與發言人為例，除了Okano先生（右）來自日本，我來自台灣，另三位佛教徒分別是來自泰國的西方女青年（右二）、來自巴西的青年（右四）、來自拉達克的比丘，還有一位是錫克教長老（右三）。

　　研討會後，有一位美麗的穆斯林女性（右），特別趨前向我打招呼，告訴我她來自印尼，並且表達她對我的觀點十分贊同。由於我知道伊斯蘭教律法嚴禁同性戀，因此對她的支持鼓勵，備覺感動！

　　用完餐後，瓈文與我搭計程車到機場。Moo（右）與馬來西亞INEB負責人K V Soon（左二），以及前一天開車送我們回旅館的廖國民居士（左），特別送我們步出Maha Vihara，我們遂在Vihara大門口，留下臨去前的合影。

　　本次由於去程與回程都很趕，為了配合適切的航班，以免過晚抵達吉隆坡，讓主辦單位困擾，因此我們選擇了亞洲航空。這是第一次搭乘廉價航空班機，感覺處處新鮮。例如：機上的食物與飲料須另行購買。但正因為是另行購買的，我發現它所提供的餐食，比一般航空公司經濟艙所附贈的餐食，口味實在是好太多了。感受得出烹調的用心，不會給人「草率」之感。

　　還有，近十餘年搭機出國，已罕見到空服員親自示範飛安與緊急措施的優雅動作（除非是小飛機），因為一般航空公司，大都已用影片乃至動漫畫面，來取代當場示範。但亞航的空服員竟然很「復古」，中規中矩地作出了完整的示範動作。我發現左鄰右舍的旅客們，個個都與我一樣目不轉睛地觀看他們，這與平素搭機時的景象大不相同——大多時候在放映飛安示範影片時，旅客不是呼呼大睡，就是拿起手上的報刊、書籍，對影片來個相應不理。那麼此刻他們是否與我一樣，感到空服員當場示範的此情此景，業已「甚難希有」了，所以備感珍惜呢？

　　又如，吉隆坡雖有嶄新且龐大的國際機場，但廉價航空起降點可不是那座機場，這裡好似菜市場，人聲喧雜，清潔度差，還有蒼蠅、蚊蟲擾人（但據說年後將有新機場可用）。

　　我們來回搭乘的航班，飛機停靠處都離機場大廈稍遠，上、下飛機並沒有接駁車，大隊人馬拖著隨身行李，得步行約5分鐘，才能抵達飛機停靠處。在蒼茫暮色中，有點逃難的感覺。於是我停下腳步，拿出手機，「喀擦」照了幾張相片，瓈文甚覺有趣，回頭燦然而笑，向我比了個V字。唉！光那美麗燦爛的笑靨，就讓我想要經營「彷若逃難」畫面的意圖「破功」了！

　　回程在候機室時，遇到一對年約六十的台灣旅客夫婦，先生很有氣質，原來是來開會的。太太與先生同來，會後順便旅遊。這位可愛的太太，就像鄰家歐巴桑一般，話匣子一打開，就熟絡起來了。她向我抱怨吉隆坡的諸多不是——捷運設計不佳，街道很難辨識，環境清潔太差……，每講一樣問題，就忍不住說：

　　「要是在台灣啊，這樣的政府早就被丟鞋子了！」

　　微要聆聽著這位可愛的太太絮絮叨叨的話語，忽然想起這句話：「美不美，故鄉水；親不親，故鄉人！」

　　說真的，在台灣，即便數落它千般不是，萬般不好，但只要出國回來，很多人都會覺得：「還是台灣可愛！」

　　我，當然也是如此認定：走遍天涯海角，還是台灣可愛啊！

——102.11.20撰於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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