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防疫可以成功嗎?

 

釋照量

 

自從去年（2019）底，COVID-19逐漸的從中國武漢地區漫延到全世界，截至2020年4月30日已經有321萬2262人確診罹病，22萬8299人因罹患COVID-19而離世。這個難以控制的世界性疫災除了造成全世界人極度恐慌外，也使得全世界人們的生活受到很大的影響。由於怕人傳人很多國家的城市限制人們的活動，停止上學、在家工作，限制種種群聚的活動、種種商業活動。全世界許多大城市從亞洲到歐洲、大洋洲、美洲、南亞、甚至是非洲紛紛受到影響。難以想像平日車水馬龍，經貿活動頻繁的大城市，礙於疫情通通按下靜止鍵，國際間的往來也紛紛喊卡。這段時間股票、油價紛紛大跌，許多產業受到很大的衝擊，公司行號也掀起了倒閉潮，失業人口也因此急速攀升。

然而受影響最劇烈的是許多大城市中最貧窮的底層打工人口，在大城市紛紛停止活動之際，他們頓時失去工作機會，也立刻產生生存危機，一家老小，離鄉背井無依無靠的貧民們在城市中，沒有收入不僅需流落街頭，甚至因為沒錢購買食物，面臨被餓死的危機。從網路新聞看到印度政府下令從3月25日起宣佈21天的封城令，數十萬到城市討生活的鄉下人紛紛想盡辦法，攜家帶眷，甚至不惜步行千里也要回鄉，因為留在大城市只有死路一條；此也凸顯了這些弱勢族群寄生在大城市的艱辛無助的一面，若非疫災的發生，這一塊社會的黑暗面也鮮為人知。

疫情再次的重擊人類，使得人們不得不重新思考，所謂的人定勝天這樣的想法。二次大戰後由於疫苗施打普及與公共衛生的進步，白喉、霍亂、天花、狂犬病、肺結核等致命的傳染疾病的傳播紛紛得到有效的控制，加上抗生素的問世，人們認為人際間傳播的疾病已漸漸的被人類所掌握。然而近年來，由於抗藥菌的產生與隨著都會人口密集，加上密閉的活動空間增加，讓肺結核死灰復燃，再次成為傳染病的重要位殺手；另外，超級細菌在醫院快速的流竄更是讓人們與細菌的大戰節節敗退。自從十七年前的SARS造成人類嚴重的傷亡，人們驚覺許多嚴重的新興傳染病及再浮現的傳染病不斷的出現在我們環境中，威脅著我們的生命。

然而這些傳染病不僅僅威脅著人類，也威脅著我們飼養的家禽家畜。面對飼養的家禽家畜間的傳染病發生，人們為了控制住疫情，免得影響到人類的健康，毫不留情的大量的撲殺，雞、鴨與豬隻在被撲殺時驚恐畫面往往令人於心不忍。人們為了自己的口慾，為了能以低廉的價錢獲得大量的牛奶、雞蛋、豬鴨魚雞肉，讓雞鴨豬牛等牲禽，在惡劣的環境中生活著，牲畜因生活的環境惡劣而容易染病。牲禽得到傳染病乃人們造惡因產生的惡果，人們竟然在牲畜得到傳染病時，不是思考如何改善飼養的環境，而是以主宰者的立場去處罰牲畜——全面撲殺染病的牲畜，莫視在撲殺的過程中牲畜的恐懼與痛苦。

然而世界畢竟不是屬於人類的，人類是無法主宰世間的種種事務的發生；這次的COVID-19針對人類而來，據說病毒的可能來源也是人們為了口腹之慾，捕捉及販賣野生動物而招來的。COVID-19剛開始傳播時，大部分的國家把它視為中國的傳染病，有學者研究認為是屬於亞洲人易得的傳染病，而認為他可會像伊波拉病毒一樣，侷限在某些地方傳染。因為輕忽，不在乎他人所受的苦，也使得病毒迅速傳遍五大洲。面對沒有疫苗、沒有特別有效治療方法，傳播力強，有一定程度致死率的傳染病漫延五大洲，已有二十多萬人因而喪失性命，2020年1月底至今（2020年5月），全球的人陷入害怕感染COVID-19致死的恐懼中；數以百萬計的人們因產業蕭條，經濟活動減少，面臨生活無以為繼的困境。在這全球性的恐慌的籠罩中，人們極度的不安與焦慮，害怕有更大的災難的出現，而流傳著許真假的難辨的訊息，警告著大家即將更多的災難即將發生，如飢荒、更棘手的傳染病、一蹴即發的戰爭等。造成人們的集體恐慌的程度不斷的上升。

這個疫災並不是全部帶來壞消息，由於人們被隔離，活動範圍變小，活動頻率減少了、產業減少，首先的改變是空氣變乾淨了，主要是因為許多因工業產生的污染停止了，加上人類被禁足在家，減少了機動車輛的使用。人們也發現，由於減少人們的干擾，野外中的生物可以較為自在的在棲息地活動了。當人們發現這個現象，更應該檢討對於環境我們是不是過度使用。進而在這段時間，每天不斷瞎忙的人們，是否也發現，一些活動在生活是不需要的，在疫情稍減之際，也是該檢討日後的生活型態是否應有所改變?
    在這個全世界的大災難，人們經歷經濟、糧食危機，而有活不下去，以及怕染病而死的死亡恐懼，佛法的智慧能有找到因應指引呢?在《雜阿含經》佛陀教導弟子，要擺脫生命中的恐懼有四種力量如下: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四力。何等為四？謂覺力、精進力、無罪力、攝力……」如上說。「若比丘成就此四力者，得離五恐怖。何等五？謂不活恐怖、惡名恐怖、眾中恐怖、死恐怖、惡趣恐怖，是名五恐怖。」

佛陀教導我們面對不活恐怖與死恐怖有四種力可以因應。此四種力量即是覺力、精進力、無罪力、攝力。

1.覺力乃是對善法、不善，對與錯，該不該學習，好壞等如實了知，甚至於緣起，緣滅，都能清楚的覺察。在防疫方面即是對疫情的來龍去脈能清楚掌握，譬如我們的防疫單位，對確診的個案作完整清楚的疫調，阻斷傳染鏈，以防止疫情不斷的往外擴散。政府也清楚明白疫情正處於甚麼階段，如政府應清楚的向人民說明目前疫情是否已達高峰，根據預測何時會疫情減緩?讓人民明白該有的防疫做為，怎麼做就可以避免被感染?如勤洗手、不摸眼、口、鼻，保持社交距離或在人多及密閉空間戴口罩。政府並隨時隨著疫情變化公開揭露正確的資訊，則人民的恐懼感也會隨之下降。

政府也應隨著疫情的階段不同，調整因應疫情的策略，並隨時向人民說明，讓人民清楚目前疫情的發展，政府具體的作為，以及人民應配合的事項，是政府控制疫情與穩定民心應該要做的事。我國指揮中心專家諮詢小組召集人張上淳在4月18日在記者會上說明國內個案的資訊時，透過圓圈圖告訴大家COVID-19的通報篩檢定義並非一成不變，而是隨著疫情不斷擴大。張上淳也表示，過去法定傳染病，幾乎沒有像COVID-19一樣有如此複雜地不斷改變、擴大通報篩檢定義。

從今年1月17日起，專家小組把COVID-19的通報定義界定為武漢旅遊史加上發燒或呼吸道症狀；到了1月25日，擴大為「湖北旅遊史加上發燒或呼吸道症狀」、「中國（不含港澳）旅遊史加上肺炎」；2月2日則升級為二級地區旅遊史、小三通入境及居家檢疫症狀者；……2月15日，加入河南、浙江、新加坡或泰國入境有症狀者，……。由於政府不斷隨著疫情調整因應的策略，我國的疫情才得以獲得良好的控制。磐石艦隊的醫官因為在航行中，無法接收到新的通報定義，漏失嗅、味覺異常或不明原因之腹瀉的症狀的通報，無法及時發現染疫的官兵而造成疫情在軍艦上傳播，正是防疫時應具備覺力，掌握變化流程，改變因應策略最好的證明。

2.精進力，在佛法的解釋乃為四正斷，已生惡不善法令斷。未生惡不善法令不生，未生善法令速起，已生善法令住；此乃教導我們，不用懊悔生命目前處於甚麼階段，未修行改快修，讓自己的生命不斷的成長，當下努力修善斷惡永遠不會太晚。這樣的精神運用在防疫，才可堪稱佛系防疫。

在這次的疫情中，有些國家在初期不採取有效積極的防疫措施，而採取較為放任的態度任其發展，媒體稱之為佛系防疫，會這樣稱呼是一般人認為吃素的或者說佛教的措施，較不積極作為，稱之為佛系防疫。

其實真正的佛系防疫是掌握變化流程，與時俱進的調整改變因應措施，不是去追悔已發生的疫情，而去肉搜攻擊罹病者及其家屬。因為社會的氛圍若與罹病者站在對立面，這樣反而會讓罹病者不敢據實通報，反而會造成疫情蔓延。要讓政府以專業的疫調，做好隔離措施，照顧好罹病者及其家屬，讓罹病者得到政府妥善的照顧，誠實以對配合政府種種隔離措施，讓疫情不再蔓延。除了對已發生的事有所掌握，未發生的事也應該先做預測，所以政府還必需做到超前佈署，預測將來可能發展的趨勢，事先安排因應策略，我國的口罩政策即是一成功的超前佈署，也因此穩定了民心，進而在口罩供應穩定後，還可以協助他國。

另外一般民眾則是應勤勞不厭其煩積極的配合政府的種種防疫宣導措施，落實種種保護自己、保護周遭人的方法。如此全國上下，團結合作積極的防疫才堪稱佛系防疫。

3.無罪力，對自己不好的行為，或者是曾經做錯的事，深深的表示懺悔，並盡自己的力量去彌補，讓對方的傷害與痛苦降到最低，也讓自己不再畏懼去承擔做錯事的後果，坦然面對、處理，讓往後的生命道路不會被此所牽絆；同時期許自己，善護身口意三業，不再造新的無法彌補重大過失。

在疫災中，必須是全民要去一起合作，一起去面對，才能安然度過。在無罪力的部分，大家不應去排斥罹病者或者怪罪罹病者，畢竟疫災的發生，並非是罹病者犯錯所造成的；罹病者是這場疫災的受害者，甚至他們配合被隔離，最大受益者絕對不是他們，而是未罹病的人；因為罹病者已染疫，就其本身的利益考量，他們是最不用擔心疫情是否廣泛傳播。所以我國的防疫指揮中心，盡力的去保護罹病者的隱私、照顧他們的身體，並不斷的教育我們不要騷擾、怒罵罹病者及其家屬。

前一陣子，災情慘重的義大利人，發起跪地向天懺悔的活動，希望天能原諒人們所犯的過錯，希望災害早日平息。這次疫災中，許多的人被禁足在家，世界環境獲得舒緩。人們應理解這疫災乃是大家的共業，人們長久以來對環境，對動物的破壞，讓原來安住在野生動物的病毒，有機會跑到人體上繁衍、突變，進而變成可以讓人致病的病毒，人們對此應深深的懺悔。在明白疫災的發生乃人們對環境與動物的殘害與濫用後，想要避免日後這樣大規模毀滅性的災難出現，我們現在除了祈福懺悔，希望疫災早日平息外，還必需進一步改變行為，開始積極保護動物與環境，讓我們與地球上的生靈可以安然的在地球上生活。

4.攝力，即指攝受保護，乃運用方便善巧的攝受方式進行關懷。關懷者以慈悲善巧的態度面對被關懷者，讓被關懷者能接受並能真正受益，脫離困境。中國在疫情相對穩定之際，當時有些人認為，唯有像中國政府那樣強硬的措施才能將疫情控制下來了；或許中國疫情相對穩定了，但中國政府卻得不到人民與世界各國的信任，甚至還引發人民的仇恨。據說到目前為止，武漢地區許多區域無法真的解封，並非疫情無法控制，而是為壓制人民憤怒反彈的情緒；所以以強硬的措施來防疫並不算是真的成功，因為容易造成對立，不滿憤怒的情緒把人們的心的距離拉得更大。

我國防疫指揮官，不僅能提出有效的防疫政策，還能運用種種善巧的方法，來讓百姓信服，主動配合種種防疫政策；對於群體的焦慮，引發對罹病者的肉搜、攻擊，能苦口婆心的說明要如何對待罹病者及其家屬，成功的化解了許多的集體焦慮與社會的對立。甚至為了體恤不敢戴粉紅色口罩的小男孩，戴起粉紅色口罩，溫暖了眾人的心。我國的防疫政策，採用讓罹病者安心的方式，全力照顧罹病者；無論他們是本國籍或外國籍，皆用國家力量全力照顧他們，使得罹病者不用躲藏，很快地受到隔離治療，快速的防止疫情的散播。政府並運用有效的溝通與說明，以人民聽得懂的語言教導民眾，如用「愛他有多深就離他有多遠」，讓人民充分明白維持社交距離的重要性，以及如何搭配口罩的使用，可以自在地維持人際間的互動，參與社會活動。指揮中心每天不厭其煩的回答記者的提問，並在妥善的保護當事人的狀況下，將防疫的訊息向全國人民公開；並不斷運用各種管道教育民眾防疫知識，讓人民有所依循降低焦慮。

在我國的疫情較為穩定時，政府又帶著我們將這份在我國社會已形成關懷的氛圍散播到全世界，量力、無償的提供給世界各國醫療口罩，緩解各國在防疫的燃眉之急，也搭起我國與世界友誼的橋樑。我國的防疫措施，正是佛系防疫最佳代言人，以覺力、精進力、無罪力、攝力，成功的化解我國人民面對疫災的恐懼，轉而有信心的團結一心，相互協助，配合政府種種防疫措施。

我國防疫的成功，真正向世人宣示，佛系防疫是可以成功的。防疫要成功不用靠高壓的強勢作風，因為強勢的高壓作風，反而容易造成對立、不信任的後果。佛系的防疫，相信緣起法，積極精進的運用種種善巧的方法，引導民眾願意防疫，甚至主動的配合政府防疫，相互扶持一起度過難關。佛系的防疫不僅可以有效的控制住疫情，並可縮短全國人心的距離，以彌補「防疫社交距離」所拉大的彼此間的距離。縮短人們心的距離，也正是療癒世界性恐慌的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