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宗派的人間佛教視野

——第十一屆海峽兩岸「印順導師思想之理論與實踐」學術會議側記

　　　　　　　　　　　　　　　　　　　　　　　　　　　　　　　 陳悦萱

　　第十一屆海峽兩岸「印順導師思想之理論與實踐」學術會議，於101年5月26日至27日假佛教弘誓學院盛大舉行。是日天氣清朗，學院日漸茁壯的花木、如茵的草地，對映著蔚藍的天空，開闊的氣象，讓人人心情為之一爽，也為紀念一代大德既深且廣的思想，做了最貼切的呼應。參與會議之學者、聽眾及志工約四百五十人，特別是遠自對岸的大陸到來赴會的楊曾文教授、黃夏年教授、鄧子美教授、龔雋教授、宣方教授、陳平教授、尹邦志教授、程恭讓教授、心平法師（泰籍）等學者專家，以及香港妙華佛學會、中觀學舍與傳播界的16位居士朋友，百忙之中前來共襄盛舉。

　　本屆學術會議以慈濟大愛電視台製作的印順導師紀錄片—「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開啟序幕，大會主席昭慧法師清晰簡潔地闡釋了本屆學術會議的主旨——「跨宗派的人間佛教視野」：

　　印順導師從不被民族與宗派情感障蔽的研究精神，抉發阿含以至中觀而三乘共貫的緣起、性空、中道義，這是精純而極具深度的。然而導師思想還有其高度與廣度，那就是跨宗派的人間佛教視野——理論上依「緣起中道」義而貫攝諸家思想，實踐面開展出千山競秀、萬壑爭幽的多樣性。現今全球各宗教都已開始了友善互勉的宗教對話，更何況佛教的各宗派以其詮釋系統，對世間作種種的貢獻，這與人間佛教菩薩行的精神並無軒輊，因此不妨欣賞彼此間隨著生命歲月所累積出來的、不可取代也不能轉換的差異，並在自宗派中更加成長、激發內心向善的動力，為更多的眾生謀福利，這樣才符合緣起中道的思維，也是導師思想在廣度上的最好展現。

　　此外昭慧法師也以主辦人的身分，特別感恩年事漸長的傳道法師、楊曾文教授，不辭舟車勞頓，如父兄般的護念情誼，以及在座多位遠道前來的貴賓，老朋友們能藉著本次會議的殊勝因緣，從相互激盪的火花中彼此共勉，分手之後再朝各自努力的目標繼續邁進。

　　第一天舉行第一場新書發表會，發表《絕處逢生、反賭逆轉勝》。該書篇幅龐大，涵蓋了十六年來台灣反賭與促賭對抗的漫長歷程以及反賭的種種論述。發表會首先由昭慧法師發言，法師配合著新聞照片逐張講解，從促賭方挾金權力量強勢於立法院通過「博弈公投」，至澎湖博弈公投結果，反賭方竟然逆轉勝，過程中精彩絕倫的「賭博共和國」開國反諷劇、「反賭倒退噜」大遊行、跨宗教及跨社團合作、宛如選戰節奏造勢策略——侯孝賢反賭的「名人牌」、美國國會研究賭場專家Dr. Kerry來台的國際牌、王建煊登高一呼的「院長牌」，向澎湖縣政府、法務部、交通部、教育部作一波波抗議的吸睛大法，乃至澎湖在地跨宗教、跨社團反賭力量的種種奮鬥，讓大家在短短二十分鐘，回顧了整個「小蝦米對抗大鯨魚」的台灣反賭社運史。澎湖在地代表吳雙澤先生介紹澎湖的特殊風貌，與反賭公投逆轉勝後對澎湖的影響。反賭聯盟執行長何宗勳先生，則回顧台灣十六年來的社運發展、《反賭逆轉勝》出書的過程，以及個人投入社運的理念與心得。三位發表人一致呼籲：要注意七月七日即將舉行的馬祖博弈公投，其中連江縣楊縣長的促賭動機，以及該公投所可能產生的骨牌效應。

　　第二天上午，舉行第二場新書發表會，會中發表了兩本新書，分別是李念祖老師的歷史小說《千手觀音二部曲：金牒的秘密》，以及江燦騰教授的《認識台灣本土佛教》。李老師的小說從一金牒打造而文句與雕版出處待考的千手經開始，經過經典、文獻、儀軌、乃至實地鍥而不捨的考證，並加入親和趣味等素材，鋪陳出一部如幻似真、情節奇絕的歷史小說。江教授的新書內容極為豐富，涵蓋了解嚴來的佛教組織、兩岸交流、新女性主義、佛教藝術創作、史料與研究方法等等。

　　本次學術會議論文，許多論文的水準高，見地卓越而內容豐富。有「人間佛教」關懷自然與人文的實踐概況，也有印順導師思想及其研究方法、研究特色，更有跨宗派佛教教理與教史、修行與弘法、教會與社會、文化交流與大國外交等等眾多精彩的論述。全程參與的學者專家濟濟一堂，論辯之間展現出的思維密度與個人風格，不時冒出智慧的火花。例如：

　　26日下午，劉潔芬老師提到香港友人質疑：「導師不懂巴利文，是否足以形成研究典範？」昭慧法師以個人修學梵、巴語文的經驗，直指此種質疑的前提本身即已錯謬，認為此中有「語言歧視」與「語言迷信」。龔雋與宣方則提示梵、巴版本傳抄過程與時代差異的文獻知識。

　　26日下午昭慧法師與游祥洲教授針對尹邦志教授論文，不約而同提出有關印順導師思想與《菩提道次第廣論》之間異同的論辯。

　　27日上午，昭慧法師與江燦騰教授之間，針對史實與虛擬之間的標準、「某某尼」之類名稱所帶來的性別歧視產生激辯。

　　壓軸的綜合座談由傳道法師主持，並依序邀請性廣法師、江燦騰教授、昭慧法師、藍吉富教授，針對本次大會主題「跨宗派的人間佛教視野」作一引言。五位當代佛教學術巨擘與「人間佛教」實踐典範所帶來的宏觀視野，與在座多位兩岸學術菁英，針對諸多跨宗教議題如：以「無諍三昧」的概念肯定人間修行的所有宗門；以「莊嚴國土、成熟有情」為最大共識的「人間佛教」定義；宗派問題的定義與新思維；印順學是否有從其他宗門的長處中強化實踐性，而成立宗門的可能性；人間佛教在美學、音聲、懺法等實踐面應如何回應現代思潮；台灣當代佛教跳脫中國傳統宗派佛教的發展關鍵等，機鋒相對中所激盪出的智慧，讓與會聽眾眼界大開。主持人傳道法師期盼會眾以中國傳統的厚道寬容，及對緣起法則的洞觀中，善察每個個體的侷限性，同情諒解並包容世間眾生的軟弱，正視動機雜染與過程中之各種誘惑所導致的種種問題。

　　大會主席昭慧法師於閉幕致詞中，以《雜阿含經》故事作結：

　　有婆羅門詢問佛陀：舉行「邪盛大會」（類同今日的種種廟會）是否有功德？佛陀雖然強烈譴責傷殺眾生的祭祀行為，但對信眾無私奉獻的心性訓練，則竟作出了「羅漢會」的公正論斷，這種與人為善之中道智慧，值得吾人深思！在義理的研究上，導師說得好：「離精嚴則無貫攝」，在精嚴思辨之後，我們還是應從緣起中道的體悟中，以「無量心解脫」的寬廣胸懷，求同存異，對「千山競秀、萬壑爭幽」的人間佛教，給予鼓勵與讚嘆！

　　法師接著對所有來賓的支持鼓勵，以及志工們的辛勤付出，表達了極誠摯的感謝。性廣法師則在總回向中，祈願此次殊勝聚會中所匯聚的一念眾善，迴向導師乘願再來，迴向大眾福慧圓滿。在感恩與回向聲中，為本次研討會做了圓滿的結尾。

　　一如每一屆的學術會議，在佛教弘誓學院學眾帶領志工的通力合作下，從九個月前啟動籌備工作，到會議舉行期間議程之進行，膳宿、交通乃至環境打理、會後參訪行程之安排等等，在在處處，為大會來賓提供了最貼心、細緻的服務。豐富盛大的知識饗宴，還得擁有始終如一的服務品質，才能讓賓至如歸，並體驗得「人間佛教」的菩薩精神！